第四十二章 暮雪诗

烟雨红尘勿相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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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于就醒眼前少年,采莲少女不断地如此反复重复着,帮助少年顺利换气。

    不知过了多久……下一刻。

    “噗……”

    采莲少女重新吸气后,刚要躬身下去,再度通过嘴对嘴替少年郎换气,却见一摊混浊之水自少年郎口中宛若喷泉喷涌而出,喷得少女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无辜的挨了这一记水,少女委屈之色,溢于言表,渲染欲泣。

    躺在船上的少年郎慢慢恢复了一丝意识,半眯着眸子,于朦胧间,见到眼前一少女。

    少女十五岁左右的,模样十分清纯可爱,此时她湿答答的头发上还悬着几滴摇摇欲坠的水珠,使得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也不知道少年郎是不是故意的,再吐了一口混浊污水之后,半眯着眸子,让少女误以为白衣少年郎还未醒来。

    稍等一会儿,仍不见有清醒迹象,被喷了一脸的少女,她就略显焦灼,以为自己救人不利,哪里疏漏了什么,所以再次吻了下去,试图帮少年郎换气,通畅呼吸。

    然而,赶巧……

    半眯着眼的少年郎恰好睁开眸子,于是,她看见一双明亮眸子猛然睁开,他看见一张樱桃小嘴朝着自己吻来。

    顿时,少年少女二人都僵在了当场,尴尬氛围悄然降临。

    恍神间,二人脸色都跟着泛起一丝绯红,少年少女的娇羞在那一刻一览无余。

    沈问丘尴尬“咳嗽”两声,尽量让彼此都不觉得尴尬。

    只是——身为男孩子被女孩子亲吻,居然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闻听耳边响起咳嗽声,原本又要替少年郎换气的少女脸色更加绯红,赶紧娇羞转过身去,捂住烧得通红的小脸。

    “你醒了?”

    好一会儿,才将那股莫名的热气从脸上褪去,回眸看向船头上有些茫然躺着的少年郎,为自己的努力不是毫无效果而从心底流露出由衷笑意,轻声问道。

    但是她这一笑,落入沈问丘眼中却宛如一笑春风化,屠苏送入暖,让人如沐春风,完全沉浸其中。

    而这时,沈问丘才得以看清这位少女的容颜,一对狭宽适长的柳叶眉,眉宇之下是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眸子,精致小巧琼鼻,一张小嘴似樱桃,加上她无暇的瓜子脸偏圆些,就好似是位清纯可人的邻家少女。

    这就是算死命与自己说的,阅女湖畔遇红颜……从阎王殿走了一遭的少年郎,盯着清纯的邻家少女,毫无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见白衣少年郎醒来,少女这才有机会看清出眼前这位少年生得什么模样?

    白衣少年郎又一双好看的眸子,尤其是他往过来的样子,他的眼睛就好像会说话,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儒雅温和气质,而那他一对眉宇,虽然显得略宽,却不似粗眉,所以看起来更像是女子一般的眉宇,恰是好看,但也谈不上剑星眉目,因为少了股锐气。

    另外,他高挺鼻梁,嘴唇薄厚适中,只是本该线条分明的脸部又显得偏圆,所以少年给人的整体感觉不是英俊而是漂亮。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杨先生能与他评价成,公子世无双,君子温如玉。若着女儿装,雌雄皆难辨。

    既温润又儒雅,没有那种特别的锐气,像是小鲜肉,也就只能用“漂亮”二字形容他了。

    所以少女听了少年郎的话,先是女儿家受到赞扬一般的突然欣喜,表现得娇羞妩媚,清纯动人,然后低下头,羞答答红着脸,笑着回应道:“你生得也很好看,很漂亮。”

    嗯哦?

    这是夸赞吗?

    这回答,怎么让人感觉怪怪的呢?

    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该有的对话

    难道这就是他们爱情的开始吗?

    漂亮……听得少女的回答,少年郎嘴角抽了抽,略显尴尬。因为他还没听过这样的回答,按说自己夸她漂亮,你不是应该说“谢谢”,“哪里,哪里”的谦虚话语的吗?

    可如果你非要夸我好看,也不能说你生得也很好看,很漂亮?

    “漂亮”这个词,能用来形容词男孩子的吗?

    少年郎尴尬的调整了一下僵硬神色,然后重新看向这位身具小家碧玉形体、邻家少女之感的少女,露出一道友善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叫沈问丘,你呢?”

    第一次有人问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少女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沈问丘的眼睛,娇羞羞的回应道:“暮雪诗。”

    暮雪诗,一个非常好听又极具诗意的名字。

    “哎呀!”

    沈问丘刚想用读书人的臭毛病点评一番少女她的名字是如何如何好听的,却听见突然少女“哎呀”一声,然后道:“差点忘了正事。”

    继而,少女也顾不得换去身上的湿衣服,灵活的起身,来到船头,拿起木浆,往湖的另一岸划去。

    少年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少女焦急的模样,立时觉得少女煞是可爱。

    看着少女摇浆身姿,下意识的就将她与自己认识女子相对比,发现,比之苏云欣,少女少了分冷淡,比之梦舒婉,少女少了丝火热,但长得也是极极好的,颇具美人之姿,只是比苏云欣梦舒婉二人都略输一筹。

    少年郎不明所以,见少女划桨身姿略显焦急,便也拿起船尾的木浆帮少女划船。

    同时,不自觉地盯着浑身湿漉漉少女的娇小背影,纤细修长玉腿踩在船身上,性感十足,臀部高高翘起,衣物紧贴臀部,曲线毕露,腰肢细若扶柳,双手几乎可握全,如墨乌黑秀发点缀着水滴,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忘记了儒家圣人教导非礼勿视之言,想起算死命,暗自思忖道:“她就是算死命说的我未来的妻子吗?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嘛!要说好看嘛,倒是个美人坯子,只是还未完全长开,而且此时,也还比不上苏姐的清冷和老板娘的性感,不过也算是美人之流,若是完全长开应该不输苏姐和老板娘的。”

    沈问丘想着想着,思绪随着小船的划行,很快,船靠了岸。

    少女也顾不得沈问丘,拿起船上的莲蓬,赤裸着金莲玉足就往河边那座孤零零的破茅屋跑去。

    茅屋简简单单,周边除了简陋院子外,别无他物,也无其他房屋,似是湖边仅此一人家。

    少年郎刚下了船,漫步向那小小茅屋走去,只是他刚到近前,就听见屋内少女的哭声传来。

    来不及思索其他,沈问丘他快步冲进茅屋里去。

    然而少年郎进门第一眼,便看见一老者安详的躺在躺椅上,已然是驾鹤西去。

    少女早已哭得是梨花带雨,见沈问丘进来,起身奔向少年郎,双手胡乱捶揍着少年郎的胸膛,止不住眼泪幽怨道:“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就不会误了时辰,爷爷就不会离开我,都怪你……”

    “如果不是你,爷爷就能准时喝上药,都怪你……”

    原来少女采莲蓬是为了取莲子做药引,然后熬药给她爷爷喝的,但因为救沈问丘而耽误了时辰,导致爷爷没能及时喝上药,丢了性命。

    少年郎听着少女委屈的哭诉,大概是知道少女是因为救自己,错过了时辰,耽误了熬药,他心中也是颇为自责,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少女?

    本能的,出于对于弱小的保护,他伸出双手,将少女揽入怀中,任由她捶打自己的胸膛,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哭泣。

    绝不是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而是因为沈问丘真的很想安慰她,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红颜已是孤寡人,又一句应验了……急于求证真假的沈问丘内心中无声叹息一声,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去求证,因为他没想到孤寡人是这样成为的孤寡人。

    而看着怀中这位少女哭得梨花带雨,他的内心,其实也不好受。

    因为心肠太软,见不得她人哭。

    少女哭了好久好久,终于没有声音,也不再捶打沈问丘,极度悲伤过后,便是出奇平静。

    所以出过气的少女慢慢止住眼泪,接受了爷爷已经理她而去的现实,然后在少年郎的帮扶下,她安葬了爷爷。

    老人坟前,少女一身孝服跪在地上,烧着纸钱,眼泪却似梨花一般止不住的落。

    如今爷爷离世,天真烂漫的少女反而变得有些无助,一时间也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下去?

    自小她就与爷爷相依为命,也不通晓人情世故,所以,相较于外面那些人,少女一直保留着那股天真烂漫的纯真气息,不为世俗所污染。

    但现在,爷爷去了,少女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了,所以当被少年郎问起日后打算怎么办时,一时间她也失了主心骨。

    茫然的摇摇头,她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也没想过没有爷爷的日子该怎么过?

    看不得少女孤寡无助,而且沈问丘对于少女救了自己的命之事,心怀感激,此刻亦是怜悯,提议道:“要不你跟我走吧!你救过我的命,而且你爷爷也是……唉,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就会像你爷爷待你一样,对你好的,把你当亲人看待。”

    使君怜悯结尘缘——此刻,少年郎全然忘了算死命的卦象,也不是按照卦象所说去做,而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少女能跟自己走,总好过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湖边茅屋里强。

    少女依旧没有回答他。

    沈问丘又劝道:“我想你爷爷也不希望你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孤零零的,他一定希望你有朋友、有家人陪着你,继续过着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生活。跟我走吧!我知道你爷爷的死,也有我的原因,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会恨我,但你可以放心,不管怎么样,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会把你当家人看待的,当妹妹看待的……”

    少女听了沈问丘的话,想起自己和爷爷相处的快乐时光,想起自己和林中的小兔子、小鸟等做朋友的快乐时光,想来是不想让她爷爷在那边还担心自己,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沈问丘的提议。

    文思会馆内。

    福伯焦急的走来走去,少爷已经让那位采莲少女带走一天一夜了,而他也不知道少爷现在是生是死,他整个人急得团团战。

    期间,他找了公孙铭和苏青树二人,请求他们派人去帮他,一起去找自家少爷,但是苏青树他们让自己留在会馆,说万一少爷回来了,也好提前知道。

    可是都一天一夜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福伯更加坐不住了。

    但此时的沈问丘,正和暮雪诗在京城的街上。

    许是暮雪诗一直和爷爷生活的西郊那偏远的地方的缘故,少女没见过这么热闹的街市,所以现在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一样好奇,因此她看到什么就都会好奇地想碰一下,看一下,吃一下。

    而沈问丘对于她的天真烂漫也是喜欢得紧的,所以他也默默的跟在少女后面,任由她嬉闹。

    路上也有些认识沈问丘的人,见了他也会道一声“沈公子好”。

    虽然少年郎没有中第,但他的名声却早已在京城传扬开,哪怕就单凭少年郎敢打苏青树那一段。

    另外仙来居老板娘似乎与这位沈公子还有扯不清的风流故事,在京城也算流传极其广,所以丝毫不用怀疑沈问丘在京城的知名度。

    如此,自然也不会有人因为他没中第,就对他颇有微词,甚至连个招呼也舍不得与他打。

    何况,这个沈问丘还是很有魅力的,就比如仙来居老娘不只为他做过“馋死猫”,而且还与他关系莫逆,那万一仙来居的老板娘哪天又抽疯了呢?要再为少年郎做一次“馋死猫”呢?那自己和少年郎相熟,会不会也有机会尝到呢

    他们这样想着,所以路人遇见沈问丘的,认出他的也会跟他打一声招呼。

    而沈问丘对于路人的招呼,则是点头示意。

    少女见总是有人和沈问丘打招呼,凑过来天真的问道:“沈大哥,你在这京城这么受欢迎的吗?感觉好像大家都认识你的样子。”

    少年郎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名的,于是笑了笑,打趣道:“保密。”

    少女见他不说,故作生气,淘气的朝少年郎做了鬼脸。然后,她也不再过问,又跑向那些胭脂摊,去试那些让天底下的女孩子们都喜欢着迷的胭脂水粉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玩了一整天的两人回到文思会馆。

    原本焦急到坐立不安的福伯,看到少年郎从门口进来,激动得冲上来就抱住沈问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道:“少爷呀,可把你盼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那福伯我就要上吊自尽,才能给老爷和夫人一个交代了。”

    少年郎耐心得像个老妈子似的,对老泪纵横的年近花甲老人,安慰道:“好了,好了,福伯,别难过了,少爷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有人看着呢?”

    福伯一听有人看着自己,赶紧抹了一行老泪,然后露出他憨憨的招牌笑容,对站在一旁,奇怪打量着他们俩的小姑娘恭恭敬敬的喊道:“少奶奶好。”

    白衣少年郎一听福伯对少女的称呼,差点没一口吐出血来,心道,“完了,完了,你这个福伯也太口无遮拦了吧!我什么说过暮雪诗是我的妻子的,怎么你就这么不靠谱的给我来了这么一句呢?”

    可福伯依旧傻憨憨的,回眸给了少年一个眼神,那眼神、那表情,那意思,就像是在说,“少爷你果然就是少爷,说到做到,才刚跟老头子我说要给我找个少奶奶回来的,这才多久?一天一夜的功夫,就给带了回来。厉害厉害!”

    好在暮雪诗涉世未深,又非大户人家出身,不知道少奶奶什么意思,所以她礼貌地朝老人甜甜的笑着回道:“爷爷好。”

    然后,她又天真的向沈问丘问道:“沈大哥,少奶奶是什么意思呀?”

    这个……沈问丘对福伯翻了个白眼,然后睁着眼说瞎话不打草稿,胡说八道的解释道:“少奶奶……少奶奶嘛,就是……就是对年轻漂亮、心地善良的姑娘的尊称。雪儿,你听沈大哥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叫呢?少奶奶三个字,是不是有个‘少’字,它呢,就是代表着年轻的、漂亮的的意思。懂吗?那为什么又能叫上‘奶奶’呢?你想天底下哪个奶奶不是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就好像雪诗的爷爷一样,所以见到年轻漂亮、心地善良的姑娘,我们都可以她叫一声‘少奶奶’的。”

    不得不承认少年郎解释得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就连知道“少奶奶”什么意思的福伯,都不由自主信以为真,跟着点了点头,觉得自家少爷解释得很有道理,很对。

    可是当他反应过来时,刚想说两句的,却愣是被沈问丘给瞪着将话咽了回去。

    纯真烂漫的暮雪诗听了沈问丘的解释,信以为真,竟然天真的点了点头,好像是真的听懂了一样。

    然后少女甜甜的笑道:“嗯,雪儿记住了,以后雪儿看见漂亮的小姐姐就叫她,少奶奶。”

    沈问丘满脸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