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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两个局长,正科级干部,此刻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互相对峙着,张昭泉已经上了年岁,五十多的年纪足足比陈铭多了将近二十岁,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要当陈铭的老子也勉强够岁数了,他膝下有一儿一女,大儿子的年纪还真上了三十岁,只不过是比陈铭小了几岁而已,这会陈铭对他怒目圆睁,张昭泉也动了几分火气。
张昭泉一步步苦熬才熬到了这个实职正科,说是摸爬滚打也一点不为过,在官场这个大熔炉历练了近三十年,张昭泉身上早已找不出任何锋芒锐气,熬了三十年才熬成了正科,再有锋芒锐气的人也成被磨得一干二净,张昭泉的隐忍功夫算是够强的了,这会仍是被陈铭激出了几分火气,因为陈铭当中对他骂粗口了,要是私下场合,张昭泉还不会如此震怒,当着这么多人,让他情何以堪?
“陈铭,你也是堂堂的干部,当着这么多人就粗口相向,这就是你一个局长的做派吗?还有,你叫这些保安是什么意思,想动粗吗。”张昭泉喝问着陈铭,脸上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心里却是早已气得骂开了,麻痹的,当着双方下属的面,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好歹咱俩都是平级,论年纪,我比你大了这么多,抛去官场的等级不说,你起码也得有点尊老爱幼的表率吧,你也是一局局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对我骂上粗话了,我这心里要是再没三分火气,那我这局长日后岂不是成了别人的笑柄。
“骂人又怎么着,我今天还想打人了。”陈铭脸色张狂的叫嚣着,整个人也处在一种暴怒的状态当中,他没想到黄海川这么狠,直接就想将他撸到底,财务科的所有账本要是都被审计局的人封存审计,那他就真出大问题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陈铭知道这些账本经不起细查的,有很多钱的去向是说不清的,陈铭哪敢真让人查,
“那你的意思是不让我们进去了?”张昭泉沉声道,心里愤怒归愤怒,他也是尽量克制着,跟陈铭起争执没用,对事情也没半点帮助,打蛇要打七寸,民政局财务科里的那些账本才是陈铭的死穴,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对陈铭最大打击。
“我在这里,你们就别想踏进这里一步。”陈铭双目圆睁,朝旁边的门卫厉声道,“这些人是来我们局里捣乱的,你们这些门卫是干嘛吃的,随随便便就将一些乌七八糟的人放进来,我们这里是政府部门,政府部门,听到了没有,不是谁都能进来,把他们给我撵出去。”陈铭言语中重复着,不如此似乎无法表达自己的愤怒。
几个被招过来的门卫一下子就蠢蠢欲动起来,他们是民政局雇佣的保卫,吃的是民政局的饭碗,自然是听陈铭这个大老板的话,眼见陈铭发飙,几个门卫也是缓缓的张昭泉带领的审计局一帮人逼过去,只是忌惮张昭泉那边的身份,也不敢一下子就动手撵人,张昭泉也是局长,说到底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目光冷冷扫过几个保卫,张昭泉冷哼了一声,几个门卫还没放在他的眼里,随着他的一声冷哼,那几个门卫也是停滞了一下,没敢再往前走去,望望陈铭,又望望张昭泉,几个门卫真是欲哭无泪,死的心都有了,这才是真的神仙打架殃及池鱼,他们这些小虾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两边都是一局之长,哪里是他们能够得罪的人物。
张昭泉也没空理会这几个小门卫,直视着陈铭,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差点就能擦出火花,可见双方着实都是积压了一肚子火。
陈铭更多的是怒气是冲着黄海川去的,黄海川这是铁了心要对他下狠手,陈铭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暴怒,他不过是看不惯黄海川截留拨款,想拿回民政局的全部拨款而已,这才暗中使了绊子,黄海川却是一下就要将他从局长的宝座上拉下来,这等于是要了他的命,他的仕途之路虽然顺了点,但做上这个局长也是经历十年苦熬不是,黄海川这是要毁了他的现在乃至将来的前程,他现在才三十多岁,换句说话,他也还年轻,将来还有机会成为副县级的干部,甚至正县级,黄海川这一下就要毁了他的人生,陈铭内心如何会不暴怒。
陈铭站在自己的角度,自然是认为黄海川太过心狠手辣,只是换一个角度去看,陈铭却是没想过自己先做了初一,黄海川才会做十五,搁给陈铭自己,若他是县长,权威受到挑衅,恐怕他的做法的也不会跟黄海川相差多少,还有可能比黄海川更狠。
黄海川本来就想找一个人来立威,陈铭这是自己撞到他的枪口上,要怪也只能怪陈铭自己,若是他这次拿陈铭没办法,那他这个代县长也就颜面扫地了,出现了第一个陈铭,要是不加以用严厉手段打压的话,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陈铭,他这代县长也将不会有任何威信,这对于黄海川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如果一开始就在溪门站不稳脚跟,那他将来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这意味着他的失败,黄海川是想干一番事业的人,哪里会容得这种结果出现,陈铭触犯了他的逆鳞,黄海川就要杀一儆百,否则县长的威信置于何地。
此刻,陈铭和张昭泉僵持着,陈铭不容许审计局的人进入财务科,而张昭泉也不会就此离去,今天他到了这里就没打算空手而归,已经引起了陈铭的警觉,若是他们就此离去,陈铭回头就能做出周密的安排来应付他们,账本可以动手脚,也可以有人出来做替罪羊,只要给陈铭时间,陈铭就能安排妥当,这也是陈铭坚持不允许审计局的人进去财务科的原因,因为张昭泉带人来的太过突然,陈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陈铭,我们只不过是按照县里的指示,对一些部门进行例行的抽查审计而已,你至于反应这么剧烈嘛,再说你刚才应该也接到县里的通知了,你这会却是不让我们进去,莫不是心里有鬼不成?”张昭泉直呼着陈铭的名字,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张昭泉也没必要再跟陈铭虚以委蛇了。
“哼,我心里坦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要是有人蓄谋往我头上泼点脏水,我也不是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票子,我今天就怀疑你居心不良,你想往我头上栽赃嫁祸,那是门都没有。”陈铭梗着脖子,如同斗鸡眼一般盯着张昭泉,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几乎是在张昭泉带人带民政局的刹那,他才收到了县里的通知,审计局要要抽查他们今年对烈士家属和三老人员的补助情况,张昭泉到达的时间和县里通知下达的时间就相差了不到一分钟,时间上掐的如此精准,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张昭泉哪里会不知道这是黄海川要收拾他,这会如同门神一样挡住门口,不容得审计局的人前进半分。
此刻,民政局各科室的人都龟缩在自己的办公室,一开始有不少人都围着看热闹的,不过刚才陈铭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去,民政局内部的人一个个都乖乖的回到自己的科室‘各司其职’,现在走廊里除了几个门卫就是审计局的人。
张昭泉皱着眉头,瞟了陈铭一眼,“陈铭,请你自重,你也是堂堂的正科,对自己说的话要负责任。”
张昭泉说这话时,忍不住的对陈铭泛起几分鄙视,就他这货色也能当上一局局长,还真的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张昭泉在瞧不起陈铭的同时,心里又难免叹息了一声,他瞧不起陈铭,却也不能否认这基层的干部其实也就是个这么个水准,所谓村干部是打出来,乡镇干部是喝出来的并不是一点没道理,他在精神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在鄙视着陈铭时,又何尝不是有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道理,他就是没有后台才熬不出头,哪像陈铭这般三十多岁就混到了他将近五十岁才熬出头的位置,官场之中,有没有背景的差距巨大如斯,有背景的陈铭比他足足节省了十几年的光阴,十几年的时间,意味着更广阔的前程,更美好的前景。
“我当然能对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任。”陈铭冷笑了一声,张昭泉心中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但他也不怕再表现的没脸没皮一点,头上的官帽才是大事,脸面这些又算什么,只要手中有权力,别人想歪嘴又能怎么着。
双方僵持了片刻,陈铭又朝几个门卫瞪了一眼,“养你们这些门卫是干嘛吃的,你们的职责是什么?现在有人在局里捣乱,你们还不知道要干嘛吗。”
几个门卫再次被陈铭喝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能往前再逼近了一步,两边都是局长,也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但两相比较起来,陈铭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得罪了张昭泉或许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但要是不听陈铭的话,今天一过,陈铭能立马砸了他们手中的饭碗,几个门卫脚步一顿一顿的,也只能按照陈铭的吩咐去做。
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背着陈铭,不断的朝张昭泉苦笑着,眼神像是在表达着什么,大意是希望张昭泉别跟他们这些小人物计较,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张昭泉神色迟疑了一下,几个门卫只是小角色,还不值得他去重视,说起来,他今天带来的精干审计人员有六个,这边的门卫也才三人,动起手来谁占优势一看就清楚,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真的跟几个小门卫动手,传出去的话还不被人笑死,审计局的干部跟街头小混混一样打架,他这个局长也颜面无光,况且要是传到汪东辰那里,汪东辰第一个要批评的就是他,估计陈铭怕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让几个门卫驱赶他们。
拿出手机,张昭泉走到一边,事情变成这样,他也只能请示黄海川怎么办了,陈铭的反应出人意料的激烈,要是对方一直不配合,事情就僵持不下。
黄海川接到张昭泉的电话,正同钟灵坐车返回县里,陪同钟灵在乡镇景区走了一趟,钟灵对景色是大家赞赏,但能不能投资,还有待商榷,黄海川也没指望钟灵能一下子就给他答复,毕竟这是动辄几亿的投资,赵氏集团规模也不算小,但这样的金额对赵氏集团来说已经是大投资,黄海川只能期待着钟灵回到公司后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在路上,除了钟灵没有立刻答应投资的事,黄海川却也接到了一个令他振奋的电话,电话是从是市委打过来的,黄昆明的秘书赵斌亲自打给的他,知会他有关黄昆明准备到溪门视察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黄海川无疑是相当兴奋,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通知还没下发到县里,而是赵斌以私人身份先告诉了他。
所以,在张昭泉打来电话向他说明民政局遇到的情况时,黄海川眼里闪过一丝冷笑,陈铭终究要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死到临头了还兀不自知,以为有个老领导宋明护着他,区区一个市政协副主席又怎么着,市委书记黄昆明稍微动下嘴皮子,能吓得他尿裤子。
“你在民政局等我一下,我待会回到县里直接到那里去。”黄海川吩咐着张昭泉,言下之意是让张昭泉守在那里。
“怎么,县里有急事?”钟灵笑着看了看黄海川,“其实今天你让其他人陪我下来走一走就行,没必要亲自陪我下来。”
“那怎么行,你这个大老板是我请过来的,我怎么说也得尽好地主之谊不是,再说,接待好你这个大老板就是我当下最重要的任务。”黄海川笑道,嘴上同钟灵聊着天,黄海川心思又下意识到想到民政局的事上,陈铭反应越是激烈,越是说明对方心里有鬼,陈铭这简直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送,黄海川简直怀疑陈铭的智商有没有达到正常人的水准,亏他还能当一局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