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第一章 雍城爆炸

先生二十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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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你醒醒啊!你别不理冬儿…冬儿不能没有娘…”

    傍晚的城西被冲天的火光笼罩,仿佛煮沸的火锅,上下翻腾着。

    女孩的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小女孩满身脏污的跪在地上,有些凌乱的两个小揪上,还绑着过年时才扎起的红绳,此刻看来,已经有些泛旧,在她面前躺着一个早没了气息的妇人。

    妇人的腹部插着一块青白色长瓦片,血水一直流到了小女孩的膝盖,双目里满是惊恐。

    一双沾满血污的小手,紧紧地攥着妇人的衣襟,明显营养不良的脸上斑驳一片,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

    女孩儿的哭声里,夹杂着无尽的迷茫。

    仿佛只要大声的哭泣,眼前的这一切便不会发生,倒在血泊里的娘亲便会坐起来,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抱着自己,哼着小曲,喊着,“冬儿乖,冬儿乖。”

    很快,女孩儿的哭声忽远忽近,渐渐听不真切了。

    更多的呼喊,哀嚎充斥在这方天地之中。

    触目所及处,屋舍倾塌,幡旗倒地,铁匠铺的铁水倒翻在地,隐约看出铁水下方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原本热闹繁茂的城西街巷,此刻变得混乱不堪。

    被重物压着的人认命般的咒骂着,再没了爬起来的力气。

    死去的人,身旁亲人的嚎啕哀鸣绵绵悠长。

    侥幸没有受伤的人四处逃窜着,哭喊着,脸上写满了惶恐与悲痛。

    赵启凡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脑袋还有点嗡嗡的。

    他呆滞地看着西城门那一地的血块,和碎成一块一块的黑色碎布,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他才吐出一口鲜血,捂着受伤的胸口,踉踉跄跄地朝着那摊血污走去。

    赵启凡的眼神落在一块金色的东西上,再也逃不开了。

    用手拨开血污,艰难的蹲下身子,将东西捡起,细细的看着。

    这玩意儿他认识!

    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这是一块腰牌。

    半年前,他奉圣令秘密调查辅相结党营私的罪证。

    他日夜监视辅相的府邸,直至三个月前,他才发现了城西郊外的一处院落。

    院落极不起眼,只有一进的篱笆墙,要不是跟踪辅相,他怕是永远也无法得知这样的院落里竟藏了这么多的秘密。

    他将所有的罪证一一搜罗,准备向大雍帝禀明。

    可……

    今日,他跟踪一名黑衣男子,不慎暴露行迹。

    黑衣男子见不是自己的对手,情急之下,竟不知从哪掏出了两个大铁球。

    赵启凡见到这铁球之时,本能的胆怯撤退,在那铁球爆炸之际,用尽内力护住心脉,竟也只是勉强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罢了。

    而这金色腰牌,便是进出那院落的通行证,他身上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这三个月他易容,变声,九死一生的出入小院。

    这院落里不仅藏着辅相与广义将军密谋的罪证,也藏了不少辅相中饱私囊的财物,甚至是一些连他也无法想象的东西。

    许多工匠竟明目张胆的在城郊做着这样的事,皇上竟丝毫不知。

    看着眼前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城西街道,赵启凡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那黑衣男子是谁,那黑球又是何物,只要派人封了那出院落,辅相的罪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想到这儿,赵启凡纵身一跃,朝着城郊的院落方向而去。

    皇城城郊。

    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赵启凡猛地吐出一口血,颓然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陷入了久久的呆滞。

    这里的东西……竟在短短一个爆炸的时间里就被搬空了。

    皇帝令自己密查辅相,谁想,辅相的罪证没找到,自己还把这么大的线索给跟丢了。

    他该如何交差?

    此事办成如此地步,革职事小,按大雍帝这些年与辅相争斗的疑心病,只怕是自己小命休矣。

    ——

    大雍皇宫内。

    大雍皇帝梅尧禹接到城防卫急奏,大都城西发生惊天爆炸。

    立招众臣商议救灾事宜,并令刑部侍郎郑铭,彻查事情原委。

    安排工部,七日后,在皇家鹿台举行祭天仪式。

    冬日的月亮刚刚把太阳赶走,悄咪咪探出了云层,给大雍换上了另一番风景。

    城西再大的动荡,却没影响到皇宫后宫半分。

    后宫御园宫女房,依云水榭内,一共住了六十三位宫女,平日里,就做些御园的杂活。

    依云水榭二十间屋子的其中一间。

    今天活计少,七人早早地回来了。

    十五岁的季紫涵不知从哪搞了本书,此刻,正斜靠在床上安静的看着。

    七人当中,也就紫涵能把书上的那些文字连起来读个顺畅了。其他几个,倒是从不曾见看过什么书,估计也就认识些人口手耳之类的字。

    紫涵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颇有几分画中仙子的闲美来,可她一开口与人说话,总让人觉得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试探与孤傲感。

    十四岁的顾冉冉上辈子大概是个厨神,在吃食方面无师自通,许是好吃的吃多了的缘故,一双眼睛形似葡萄,浑圆灵动,纯美嫣兮,人畜无害。

    沿着房间的墙根,有一整排的瓶瓶罐罐,这些都是顾冉冉的命。

    此刻,顾冉冉正蹲在墙根,不知道在这些瓶瓶罐罐里鼓捣些啥。

    十六岁的柳如烟是依云水榭里的土匪头子,她眉眼硬朗,颧骨突出,颇有几分凶相,身形高挑健壮,估计是从小被当男孩子养大的主。

    她一心想着到了年岁,出了宫去。

    此刻的她,正坐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四方桌上,数着铢钱。这番贪财的模样,不去皇城酒楼里做个账房先生,当真是屈了才了。

    依云水榭里长得最好看的便是暮晚晴,十五岁。

    只是,她一回来又不知怎么出去了。她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晚晴为人仗义亲和,是这宫女房里出了名的好人缘。估计这会儿,又被哪个相熟的小宫女给叫走说什么宫里的秘闻了。

    也不知晚晴娘生她的时候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给她生了这副令人想入非非的好皮囊。

    她眉眼精致,不施粉黛却锦绣自现,皮肤细腻白皙,唇红齿白,鹅颈青丝,素颜比着宫里的娘娘施了脂粉的也不遑多让,可惜,晚晴美而不自知,白瞎了这般容貌。

    而与晚晴最要好,十五岁的何微云,长相甚至连个标致都算不上。

    长相平平,身材平平,性格平平。

    她胆小怯懦,随波逐流,天资愚钝。

    非要在她身上找个什么优点出来的话,就是对人真诚,藏不住话,没有坏心眼。

    另外还有一点,便是,微云披散着长发时,颇有几分姿色,微云也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扎着头发不好看,披散的头发却又好看了。

    宫里面,平时宫女做活,只能束着发,她的这两分姿色也只能姐妹几个对着烛火欣赏了。

    此刻的微云,正坐在床上,对着依云水榭的屋顶想事情想的入神。

    这间屋子之中,除了柳如烟十六,顾冉冉十四外,那几个都是十五,唯一最小的宛秋儿,今年只有十二岁。

    秋儿怕冷,这岁九寒冬里,早早进了被窝,手里握着木雕的小木船,迷迷瞪瞪的,快要睡着了。

    这木雕的小船,原先是个用萝卜刻的,出自厨神顾冉冉之手,可后来这萝卜雕的小船很快便蔫吧掉了,冉冉便给秋儿重新用木头刻了一个。

    十五岁的秦睿,一切不详。

    依云水榭众人对这位冰山美人的脾气秉性一无所知。

    她入住依云水榭五年,言语数尚不过百,还都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的。

    月亮越挂越高,沿着宫墙,甚至能隐约听到皇宫外的狗吠声。

    宫女们卸去钗环,洗漱完,躲进了温暖的被窝。

    暮晚晴钻进被窝,一双星眸忽闪,搓着有些冷的手,扫视了房间一圈。看到在床上的顾冉冉时,立马从被窝里跳将出来,跨了两三步,来到了顾冉冉的身旁。

    暮晚晴的突然到来,吓了正在吃蜜饯的顾冉冉一个激灵。

    冉冉连忙将身子压得低低的,护住小竹筒里的食物,嘴里大声地叫嚷着:“晚晴,你太过分啦,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啊……”

    门外,还拿着铜盆的柳如烟,左脚刚跨进房间,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二话不说,扔下手里的铜盆,跳上顾冉冉的床位,加入了战斗。

    有了柳如烟的强势加入,晚晴很快便从冉冉手里拿到了装蜜饯的小竹筒。

    晚晴伸手进小竹筒里摸了一颗蜜饯,向上一抛,一颗糖渍酸梅扔进了嘴里,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晚晴看着还在柳如烟怀里挣扎的顾冉冉,伸手又摸了一颗,放到了顾冉冉的嘴里,摸了摸顾冉冉的头,像顺着小猫的毛,“冉冉乖,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是不可能从你如烟姐的怀里挣脱开的。”

    顾冉冉嘬着甜甜的酸梅,鼓着腮帮子不说话,葡萄似的眼睛快要滴出水来了。

    柳如烟刚洗完的脚从背后放在被窝里顾冉冉的双腿上,两只手紧紧地圈着冉冉的两个胳膊,笑嘻嘻的把头枕在顾冉冉的头顶上。

    晚晴见冉冉泫然欲泣的小表情,故作同情地撇了一下嘴,“哟哟哟,小可怜。”又顺了顺顾冉冉的毛,从竹筒里倒出了一半的蜜饯,这才示意柳如烟放人。

    如烟和晚晴跳到旁边的床铺开始分赃,晚晴分了一半手里的蜜饯给如烟后,回了自己的床位。

    顾冉冉看了看竹筒里还剩一半的蜜饯,嘟着嘴,一脸憎恨的瞪着晚晴,眼角还有刚才在如烟怀里挣扎时留下的一颗晶莹的泪珠。

    冉冉用手指捏起一颗蜜饯放到了自己的嘴里,看了一眼自己临床已经躺下的秋儿,捻了一颗蜜饯,放到了迷迷糊糊的秋儿的嘴里。

    秋儿扎巴扎巴了两下嘴,含着没有核的酸梅,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晚晴回到自己的床位,从床头的木匣子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铺在被褥上,将抢来的蜜饯放在手帕上,静静的坐着,等着。

    何微云上床时,就见晚晴开心的向她招手,“微云,来!”

    晚晴将装有蜜饯的手帕往微云这边移了移。

    微云再撇了一眼眼睛都快瞪出来的冉冉,还有啥不明白的,拿了一颗蜜饯放到了自己嘴巴里,又捏起一颗,对着冉冉的床位方向摇了摇:“冉冉,谢啦!”

    冉冉嘟着嘴,没理微云,又捏了颗蜜饯扔进嘴里。没好气的朝着一脸得意的晚晴“哼”了一声。

    柳如烟走到自己的床铺,手掌摊开,示意刚进被窝的季紫涵一起吃。

    季紫涵看了一眼柳如烟掌心里的蜜饯,细长的手指剥开团在一起的蜜饯,夹起最中间的那一颗,放进了嘴巴里,甜丝丝的汁水飞快滑进了喉咙,嚼着并没有核的酸梅,季紫涵若有所思。

    啖之叹为熟味美,可费良家百两银。

    柳如烟喊最边上床位的秦睿一起吃,秦睿侧着身子,脸对着墙,纹丝不动,这已经足够说明她对柳如烟手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了。

    柳如烟讪讪的缩回了手,看着掌心里的蜜饯,手一扬,一口气全倒进了嘴巴里,呛着自己险些噎住。

    “咳咳……”

    果然,晚晴说得对,厨神的东西,她们这些凡人,吃的时候要格外的小心!

    最靠近烛台的何微云,“呼”吹熄了烛火。

    最小的秋儿,便神一般的睡着了。

    晚晴借着窗台洒进来的月光,脸朝着微云,声音压得低低的:“微云,你说,皇帝为何一出事儿就要祭天啊?”

    微云侧着脸,看向晚晴,把脚伸进了晚晴的被窝里,“估计怕他爸骂他吧…这么点家务事都干不好,将来见到了,他爸又要被他爷爷说‘凤凰下鸡,一代不如一代’了。”

    “微云,你真是…”晚晴用腿压着微云的脚,试图帮她捂捂热。

    “早点睡吧,明天可是要忙一整天呢。”微云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嗯。”

    不一会儿,依云水榭的这间屋里,传来了轻缓有节奏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