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对上眼了

叫我路人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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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大才子以对对子成名于天台,有五年余;

    十里八乡不少精于此道的老学究都考证过他,却都自承不如;

    如今,他却败在了县学的白字先生手里,这叫围观的众人眼球都落了一地。

    去赌档投了注的,自是死掐自己的大腿;

    而因钱袋子没多少铜子儿,错过了投注的,也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他们后悔;后悔为啥不把腰袋子里的那十几文钱,投了胡先生;

    如果咬牙赌上一把,那不就是十几文变成一百多文了吗?

    人群中的郑大妹脸上荡漾着春色;

    她犹豫着是不是要飞身过去,投入亲亲胡郎的怀抱---

    那么,胡言在做什么?

    他已经抢上前扶住了裘始才的头,用大拇指按在了他的人中之上。

    他一边装好人,还一边嫌弃地骂道:泥马,对个对子输了你晕什么?多大点屁事,犯得上吗?早说你输不起,哥让你一把就是!

    只是嘴里这样说,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他在暗暗庆幸啊,得亏重生之前爱好看对子,背对子,不然今天出丑的可是自己。

    他这边正在嘚瑟着,骂得痛快,县衙大门内突然拥出了一帮人;

    打头的一人哈哈大笑两声,高声叫道:

    “好一个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妙一个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如此佳句,道尽了世上不学无术的鼠辈,薜某佩服!”

    “真没想到,我天台居然是人才济济。本官添为县令,却不识治下的人才,这让薜某惭愧啊!”

    听到这声音,胡言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来;

    你终于露面了,再不现身,我还以为大宋朝的官都是酒囊饭袋呢!

    要知道胡言的顺风耳可不是摆设,他很早就听到了衙门里面的动静;

    连大门两边躲了几个人,根据呼吸声都知道了个大概。

    在抛出头一个对子时,他就听到这位薜县令在墙后面“啊”了一声,显然这个薜县令是识货的。

    身为人类,而且是人类的底层,能被地位远高于自己的人所赏识,其实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这无关于你是本土之人,还是穿越而来的先知;

    之间的差别无非是面对上位者时,你所展现出来的那份态度。

    不亢不卑,且是从骨子里体现出来的这种态度,是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很难具有的;

    但对胡言来说,这只不过是件很正常的事,正常到如喝个水,吃个饭。

    所以,胡言仍然继续按着裘始才的人中;

    所以,薜县令非常震惊;

    他以为自己现在见的不是一位县学的先生,

    不是自己管辖下的子民;

    而是一位尊贵的世家子弟。

    但主簿史康可不会惯着胡言,因为无论于公于私,眼前的胡言都差了他太远。

    于公,他是一县的主簿,还兼着县学的学长,胡言的顶头上司;

    于私,他是贾涉的妻弟,而胡言只是妾弟;

    一个小妾之弟,怎比得妻弟尊贵?

    所以,史康怒喝一声:“你这厮好大---”

    只是好大什么观众们听不到了,因为薜县令手一摆,止住了史康。

    主簿与县令之间隔了个县丞,

    尽管薜县令新上任,实权都不在他手里,可官大一级还是能压死人;

    而史康呢?

    尽管他在天台县的势力,大到能让县令的话就如同放屁;

    可明面上,他还是要在薜县令面前低头;

    这就是官场上的规则。

    所以,史康也只好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而胡言呢?他在乎史康吗?

    他连眼皮子都没抬。

    他当然知道史康是谁;

    从穿越而来的第一天开始,史家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怂恿斗坊向自己讨债,

    扬言授衣假后就赶自己出县学,

    这都是奔着下死手来的,可没念着贾涉的情分!

    所以,他与姓史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县衙里的一帮人现身的时候,他的目光就在史康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只是那几秒,他就从史康的脸上读出了厌恶;

    一种刻入骨子里的厌恶。

    他马上明白,自己与史家不是亲,而是仇。

    而且特么的这种仇,不是你低头就可以化解的;

    因为那是瞧不上眼的仇,是蔑视的仇;

    这种仇只能用实力去碾压,用高不可及的地位去威慑,才能消解。

    所以,当听到史康的喝斥声时,胡言就当是有人在人堆里打了个响屁,只听个响,该干嘛就继续干嘛!

    县衙的一帮官吏,就这样干瞪着眼,看着胡言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忙活。

    这时,裘始才的鼻子里有了哼哼声,处在将醒未醒之间;

    胡言放下他的头,抬手就狠狠搧了他几个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非常“悦耳”,叫薜县令等人的面皮都抖了好几下;

    而退到一丈外的围观者,也个个心头一颤,暗道:这胡先生忒是凶狠,谁若是落到他手里,怕是会生不如死!

    裘始才被耳光打醒了,他流着鼻血,嘴里也喷出了一口血;

    他坐了起来,两眼无神的望着胡言,怯生生地说道:

    “你打我干吗?呜呜呜,士可杀,不可辱---”

    说着,两行清泪就顺着眼角下滑。

    胡言搓了搓手,回给他了一个笑脸;

    “我不打你,你这口血又怎么喷得出来?”

    “这口血不喷出来,你球屎的才的气,又怎么能顺?”

    裘始才可没信这鬼话,因为他觉得胡言的笑很邪恶。

    只是胡言不再去理会他了,而是径自起身,认认真真向薜县令施了一礼;

    “晚生见过县尊!”

    薜县令笑了,笑的很开心;

    他上前一把就托住了胡言的手臂,然后俩人的手就紧紧握到了一起;

    这份亲热,就像是多年未遇的老邻居。

    眼缘这个事情很神奇,它就是一瞬间的事,也分人,分时机;

    薜县令与胡言就很对眼缘,时机也恰好。

    不提胡言,我们就来看看薜县令;

    他来天台上任不过二个多月,人生地不熟,县里所有的事权都落在史康和县尉手里;在天台,他现在还只是个摆设。

    他心里其实很苦;因为他本是朝官,在御史台任监察御史。

    他这差遣虽然品秩不高,不过是正八品的承奉郎,但风光啊;

    上至宰相,下至一般小官,都能上书弹劾。

    本来他再熬熬资历,就可以再上一个台阶,任殿中侍御史;却因为为济国公、皇子赵竑说话,得罪了权臣史弥远,就被打发到天台县担任县令。

    从中央到地方,还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又被下面的一帮人阳奉阴违,你说薜县令的心中又怎么能不苦!

    这次史康拉他出来当虎皮,说是给流窜至此的归正人一个下马威,他本是不愿意的;

    归正人又如何?金人占了淮河以北之前,那可也是宋人啊!

    朝廷早有定论:要优待归正人,以此让金人治下无民可驭,再无能力南犯。

    所以,薜县令是不排斥归正人的,反而心向着归正人。

    这次在县衙墙后一听,还有一位颇有才华的县学先生,也是归正人一边的,你说他怎么会不高兴?

    哈哈,薜某原来不是孤军,这里居然还有强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