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丹青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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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帝王蛊顾名思义, 为蛊中之王,能活死人骨, 医绝者命, 对炼蛊者来说是如同剑客对名世宝剑一般渴求。帝王蛊在大漠王室的墓穴中百年之久, 至今无一人可取之, 便是十多年前闻名江湖, 凶名远播的蛊宗鼻祖也没能得手。

    施蛊者可以蛊控人,也可以蛊杀人,有一种蛊者,甚至可以让死人为之所用,而取帝王蛊路途遥远,不提个中必有的威胁,便是帝王蛊这个名字都能让天下蛊者趋之若鹜, 要众多蛊者中取帝王蛊,显然如同火中取栗。

    此术诡异从来神不知鬼不觉,邱蝉子是中原少有的施蛊高手,若不是白骨练得邪功能化蛊虫, 与之对立挑衅的头回儿就该收拾收拾离世了。

    这次帝王蛊不同寻常, 又需两位长老一同行动, 杜仲也特地派了四毒之首一路相帮,可见其重视程度。

    邱蝉子见到抱着蜥蜴姗姗来迟的简臻, 面色阴森, “这处若是出了半点岔子, 你和你的畜牲都不要想活着回来。”

    简臻摸了摸蜥蜴的脑袋, “邱长老可是多虑了,咱们小西可长命了,一定能活到送您走的那一天。”

    邱蝉子闻言面色猛地沉下,那眼神阴恻恻的,看得人极不爽利。

    三宗中各宗只管各宗,宗下之人明面上多会尊其他二宗的长老为尊,但实际如何就难说了。

    暗厂这样的组织最怕的就是相互残杀,一个个精于猎杀,若是没有惩罚压制,暗厂早就是个空壳子,不过明里不让杀其他宗的人,但暗里就说不准了。

    白骨轻描淡写看了他们一眼,一脸事不关己执剑上马,马蹄轻踏片刻间便出了林子,鬼十七徒步跟上,身形似鬼。

    青天白日间只见几道黑影从茂盛的林中而过,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越显诡异。

    重重叠叠的漫林碧透,风一拂如浩瀚碧海上扑面而来凉爽风气,清新的草木气息稍减夏日暑气。

    漫无边际的林旁唯有一家客栈坐落路边,因接近边关,来往的人极多,其中不乏外域的客商。

    白骨一行人舟车劳顿,以最快的速度才到了此处,一路风餐露宿,累得连嘴皮子功夫都懒得琢磨,倒也相安无事。

    简臻下了马,背着木篓里的小西率先迈进了客栈。

    客栈里头人满为患,鱼龙混杂,极为喧闹。

    堂中来回忙活的小二,见了一行人进来,忙摘了挂在肩头的布,扬着调儿堆着笑,“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简臻将篓子放在地上,捶了捶背,“把你们这最好的都上一份。”

    “好嘞,几位里面请~”小二忙不提将人引到空座上。

    邱蝉子上前几步坐下,白骨看了一眼,在另外一桌自行坐下,为避免用饭没有胃口特地选了个看不见邱蝉子的角度。

    邱蝉子睨了一眼,冷哼一声,鬼十七并蛊一呆站片刻,如何敢和这两位变态中的魁首同桌而食,便随意找了个空位与其他人拼桌。

    简臻在白骨这处坐下,毕竟比起邱蝉子那个恶心的老变态,白骨起码是个习性比较有格调的变态。

    客栈人多,空位子本就少,小二见几人这般坐也不敢声张,惯常人里混,如何看不出这个中好歹。

    大堂中极为吵杂,江湖郎中的,卜卦算命的,走镖送货的,三教九流各相皆有,几个五官深邃的外域人瞟了眼白骨,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面上的笑越发轻浮。

    这厢菜还未上齐,外头又进来一人,看了眼里头乱七八糟的模样便皱着眉退出去,迎上后头缓步而来的人,“里头又杂又乱,恐扰了公子清净。”

    “无妨。”闻声如珠珠剔透玉石掉落一池郁青湛蓝潭水,闻之悦心。

    白骨手微微一顿,轻抬眼睫看向门口。

    来人步履不紧不慢,片刻间踏进入堂内,堂中喧闹骤然一静,默了几息才重归吵闹,如同刚头白骨一行人进来的时候一样,平白叫眼前一亮。

    秦质的好看又不同于白骨,这般两厢一对比,白骨仿若披着一张精描细绘的美人皮,好看却没有半点生气,而秦质皮相惑人,眉目蕴生的风流韵气连画中圣手也未必能描绘出一二,骨相气度却还要更胜一筹,匆匆一眼间无端叫人心折。

    这客栈一堂的杂乱无章立时上了几分档次,荒郊野外的客栈如同王孙公子步及的古楼雅舍。

    客栈已然坐着满满当当的人,秦质随意一看,便顺白骨的视线望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瞬,白骨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

    “三位客官,里边请~”小二一转身见唯有白骨和邱蝉子这处空着位置,而邱蝉子的模样一看就唬人,白骨与简臻看着倒是正常些,便看向秦质问道:“客官,这已然没了空位,您瞧拼桌可好?”

    身后楚复一见白骨就觉不妥,加之后者那桌的阴郁老者一瞧就不是善类,眉间微折心下悬起。

    秦质收回视线,有礼有节回了句,“可以。”

    小二忙应一声,领着人往这处来,面上堆起笑,“二位客官,这人都坐满了,您们瞧能否一块儿拼个桌?”

    白骨抬头看向小二后头站着的人,两厢对视深意极多,前者温尔儒雅,如沐春风,后者面无表情,眼底却藏着冷意刺骨。

    白骨垂眼提箸而食,冷淡道:“我不习惯和生人一桌同食。”这话可真是不留情面,半点没有人情味道,叫人平白下不来台。

    简臻闻言特地看了眼秦质,又见白骨神情寡淡,一瞧就知有过节。

    褚行只觉此人眼熟,再一看这眉间的朱砂痣,又这般不通礼数,电光火时间突然想起了一年前可不就是见过这人,立时气道:“你这人太是没有教养!”

    秦质抬手一拦半点不觉难堪,眼眸微转微含疑惑,正眼打量了白骨,半点不失风度。

    小二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人同桌而食怎么了,出门在外结交朋友怎得这般小气,这位公子来我这处坐罢,不必理会这小子,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白长了那个脑袋,平白用来做摆设。”邱蝉子逮着机会埋汰白骨又如何会轻易放过,白骨不喜的自然就成了他的盟友。

    出门在外不比暗厂,能少惹麻烦便少惹麻烦,她一并当作没听见,全然不作理会。

    秦质视线从白骨面上移到后桌的老者,微微一笑,温和有礼道了句,“如此,便叨扰这位老先生了。”

    小二闻言松了一口气,忙将秦质三人引到后面那桌。

    众人见没什么大动静,便纷纷自顾自吃食,待饭过半旬,外头突然进来一个马夫打扮的人,高声喊着,“这几日大家可莫要赶路,前头林子里又出迷障,已经好几个不知去向了!”

    一时间满堂哗然,这林中每每花落,就会释放毒障,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更诡异得是,花枯萎时会变成一个个状似骷髅头的模样,在幽深的林中极为可怖。

    “怎么又来迷障,这回儿要等多久才能走?”

    “这林子这几年花开花落越发频繁,每每害人不浅,偏偏这林中是去外域最近的道,若是绕道而行起码要多行两月有余,这如何还做得了营生?!”

    “如今也只能等,也不知这花多久才能落完。”

    一满须大汉打着赤膊,酒劲早已上了头,闻言拍桌高声而起,“这般枯等下去,如何是个头,倒不如大家伙儿一块儿闯林,我就不信这林子能把咱们这么多人如何!”

    简臻一怒之下唾沫横飞,连声叫骂如箭雨,白骨时不时如矛刺上一击,这你来我往,一整天眼看就要废了。

    秦质看了看日头便开口劝了几句,简臻慢慢平静下来,瞪着白骨怨气冲天,白骨视而不见,却不防邱蝉子添油加醋多了几句话头,“杜仲只怕做梦也没想到四毒之一竟这般没用,遇事只会如同个泼妇般叫骂,真真叫人笑掉大牙。”

    简臻怒极反笑,看向他们两个意有所指道: “当年也不知哪二个每每相约吃屎,没得生生饿成皮包骨,这名头还传到了江湖上去,实在叫人大开眼界。”

    秦质闻言玉面露出几分少有的讶异之色。

    这等陈年旧事拉扯出来确实不好看,更何况还有秦质这般珠玉雕琢般人物在一旁,两厢一对比难免叫人落了下乘。

    白骨闭目侧首抚了抚一丝不乱的额发,慢条斯理缓声道:“你记错了,那是邱蝉子爱吃的东西,我不过是碰巧路过喂他几口而已。”

    这一事可是邱蝉子的痛点,想他一生纵横蛊宗,哪一次出场不是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人人胆战心惊,哪想这事还成了笑柄一桩,连江湖花名册上都写着他的癖好为喜食人之秽物!

    他一想到此彻底失去了理智,猛地站起,额角青筋根根暴跳,冲着白骨咬牙切齿道:“畜生,你才喜欢吃屎!你全家都喜欢吃屎!你祖宗十八代都喜欢吃屎!”

    白骨见他这般似于心不忍,便淡淡“哦”了一声。

    邱蝉子全力一击却生生扑了个空,脑袋吼得生疼,眼前一黑险些没站住脚。

    还未反应过来,简臻已然抱着蜥蜴绕了邱蝉子一圈,站在了白骨邱蝉子对角,阴阳怪气啧声道:“哎呦,这两谁呀,吃屎还能吃吵起来,这么喜欢的话,要不要我们小西拉点给你们解解馋。”

    这下可好了,三人自来不是安分点,这般对上哪还能轻易让人讨了好去,一桩桩陈年旧事翻起,嘴上也越发不讲究,你一句吃屎,他一句啃粪,没完没了。

    秦质颇有几分兴致做了一会儿壁上观,忽觉情形有些不对劲,他们似乎已然要发展成找屎打架的境地……

    虽然他不是很相信这几人会做出这等面目全非之事,但到底还是不再看戏,开口劝住了三只跃跃欲试的捡屎犬儿。

    中途闹闹停停一阵儿,秦质将时间扣得刚刚好,在午间日头最盛时准备好了所以东西。

    这一回儿,白骨秦质二人必定要去,林中凶险人多反而累赘,便只带了楚复和鬼十七。

    四人一道进了林子,里头的阴气越盛,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几人走得极快却又悄无声息。

    秦质指了几个方位,白骨和鬼十七悄无声息替他将打磨的石木放到他指定的位置埋好,而楚复则四下观望。

    四人中唯有秦质不通内家功夫,可布阵又只能由他来,是以每每都需要一人护着他,楚复不放心其余二人,入阵之前就说好由他来护公子。

    等到所有的布阵之物埋好,几人往妖树那处而去,树间头骨花悄然开放,即便走动的步伐再轻,也会一朵接一朵的慢慢落下,不知不觉已然幽幽落了一地,地面微微有细微波动,极轻极缓慢,肉眼根本无法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