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芜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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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孙迁今日身体更差了些,踉跄两下扶着门框,他白日监管查案,空了还要去赦王面前陈诉进展,那王爷不好说话,应付的很是吃力,如今人又都死了,叫他一下就失了脾气,将门板狠狠一砸,朗声道:“公子不是说什么生魂被妖抓走,这些人都还有救吗?!”

    那头睡了一会儿的武知蹊被这一下吵醒,动了动眼睛,从桌子上抬起脑袋来,肩上滑落下什么,她低头去看,是一件白绸披风,未做多想,便顺在手上起身朝着孙迁那边走去。

    武知蹊也不多问,孙迁的恼怒和绝望写在脸上,看看噤若寒蝉的六个少年,又见燕骊也一副愁容,直接跨进去,将视线落在了十八具尸体上,毫无生机。

    “昨夜死的?”

    燕骊点头,“昨夜这里并无异动,便是那妖敛走的十几个生魂已经碎了。”

    她咬着下唇,眉心蹙的很深,一言未发的从这头走到那头,将尸体一具具的看过去,却并未瞧出异样。

    孙迁此刻倒都将希望寄存在了武知蹊身上,毕竟前些日子还找她帮过忙,便将这些人出事的一些经过概括了一遍。

    “第一个人出事是在两个月前,就躺在山脚,柴夫见了报的官,身体每一处是好的,密密麻麻的伤痕,仵作查是道虫蚁咬死的,第二次出事离上回隔了七天,五个书生半夜淹死在那浅滩里,早上晨起被先生发现,仵作这次验出来了,道是淹死!”

    武知蹊指着墙角底下的莲池子质疑:“就那不及我膝的浅滩?”

    孙迁万般无奈,却也点头称是:“很是离谱,却也无人往其它方面怀疑。第三次出事,便是半月前,死了整整十一人!包括授学老先生在内,尸体被发现在不远处的山涧边,死的很惨,仵作验道是被鹿角刺穿腹肚而死,肝脏肠子流了一小溪,场面血腥!再有……”

    他预备继续说,便听见角落站的恭敬的崇欢殿六弟子,其中有两个现场做呕,还有两个脸色也不好,看看燕骊,又看看孙迁,玖伍苦笑,辩解道:“回大人,我们四个今晨在溪边喝过水,如今想来,实在想吐!”

    燕骊看他们几眼,略有宽慰:“山溪流动,肠子什么的早都入河入海了。”

    “那前日死的六个呢?”武知蹊追问,愈发觉得很气愤:“为何死的都是书院的书生?竟无人知晓他们生前做过一些什么?”

    “前日死的六个都在隔壁藏书阁中,很是离奇,一个喝墨,一个吞笔,一个被砚砸烂了指头,一个脸上糊湿纸,另外两个手筋被挑断。”孙迁仍旧摇头,很是复杂的神情:“若是人做的凶,我们自然有迹可循,既然是妖孽行的恶,武姑娘,便得由你们来发挥了。”

    “我们仙师也只不过负责官府协助捉妖而已,怎么人脉调查生前事迹这些都要我们来插手?”玖伍很是不忿。

    燕骊当下便给了个眼神,呵斥道:“大人面前岂容你多嘴?”

    武知蹊倒给了制止的手势,有意将玖伍护一护,说:“小仙师说的并非全错,如若不是诡案,官府也都是要查死者生前接触过哪些人事,妖精害人也并非盲目,况且死的都是鹿溪书院的人,其中缘由未知,便很难查清事情。”她又转过去,将玖伍的肩膀一压,严肃道:“身为仙师,捉鬼伏妖为的便是维稳人间安平,不单只捉住杀了这样简单,所以你要记得,关乎性命之事重若泰山,不可逃责不可旁观。”

    玖伍心存感激,将燕骊小心地望一眼,又眨巴着眼睛去盯着武知蹊,回答道:“武姐姐这些话,燕公子从前也同我们说过差不多的,是玖伍轻率鲁莽了!”

    武知蹊不跟他多扯别的,只又问孙迁:“那昨日夜里的书生呢?是在家出事的?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昨夜我去了那书生的家中。”燕骊说到这个,有小片刻犹豫,顿了顿,才说:“他老母亲眼所见,那书生在恭房内,吃……粪。无人能阻,直到一头栽进去,捞上来便死了。”

    “竟如此?”武知蹊难以言表,如此恶心!

    孙迁年纪不大,胡须一把,捋了捋便叹气:“这要如何查?死的这十九个书生,一个先生,皆是赞誉挂身,听不得什么闲言碎语,不是本官不查,是查不出,书院藏深山中,平日难得出山露面,外人对此,知之甚少。”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武知蹊突然发问:“那还有仅剩的书生呢?问他了吗?现如今人在哪里?”

    “武三姑娘莫急。”燕骊道:“剩下的是一位病入膏肓的公子,在藏书阁事情发生后,官府已做盘问,他皆是一无所知,由官府的人照料在一间宅子里。”

    “我要见他。”武知蹊很是困惑:“朝夕相处不可能一无所知,我要亲自再问一遍,更要亲自照管。”

    孙迁很信赖她,刚要把地址报出,大门外踹门的声音就传了来,露的是谢昀的脸,响的是左芪的声儿:“师姐!”

    众人走到院子里,发现来的不止他们俩,带了丙冬还有另外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瘦弱到武知蹊推翻原先觉得沈扶风是瘦弱之最的理解,他才是真正的弱柳扶风,那身衣服披在骨架上一般,晃荡来晃荡去,似乎魂魄游体,不着地。

    “就剩下这么个活人了,孙迁我问你,如何能让官府的人照看?妖来了他们能抓还是能杀?”谢昀开口成针,一下戳的孙迁身躯僵硬,拱手弯腰,无言以对。

    “便是他了?”武知蹊倒喜于不用特意下山去找这个人,几步要走到那书生旁去,路过谢昀的时候,被一把擒住了手臂,她正意外,却见谢昀将自己手上挎的一件白绸披风夺了去,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往树底下的泥巴里一丢,道:“手要留来捉妖,不是替人拿衣裳的!”

    武知蹊瞪他一眼,自顾将那书生带进了另外一件屋子:“你叫什么?”

    “周淮。”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气短胸闷到脸通红,半晌回过神,狠狠的咳嗽起来。

    “你们得罪过谁?”想了想,武知蹊又补充:“我的意思是,鹿溪书院得罪触犯了什么东西?你的同门和老师,都已死了。”

    周淮慢慢的摇着头,眼窝凹陷,硬生生的刻板的答:“鹿溪子弟之和睦,当为天下书院楷模。”

    武知蹊耐心不多,蹙眉再说:“我不是说你们自己人出的问题!你再想想,有没有触犯到其他什么离奇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