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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一算,今日竟已是来到这个时代的第十二日。宋晓不由惊呼道:“怎么这么快?”
“公主,这叠蕊千层糕厨房经常备着,自然上得快。”几日下来,停绿已经习惯自家公主偶尔的失礼动作(比如自言自语、突然问出很……没常识的话,等等),宋晓也已习惯在旁人的灼灼目光下旁若无人地起居。不得不说,所谓习惯真是个单纯的好孩子,生活说什么,他就是什么。
金枝时不时会陷入莫名的沉睡,时间十分不可捉摸,有时一连两日随时都很有精神,有时一天之内能睡上好几次。宋晓常常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反倒金枝若无其事,说既然到现在还在,那多半是不会消失的。
金枝清醒时宋晓便与她一道研究那几册法术教科书。她的看法是,反正她又不想学习法术,所以没必要讲得太透彻,只要了解各种法术能做什么,试着能不能将它们结合一下,发挥出新的效用。她一直记得一个故事:小狐狸将镜子悬在水面上,等她要找的人一出现,那水就开始泛波,推动挂在盆沿的铃铛提醒主人,这期间小狐狸就可以做别的事,而不必一直盯着镜子不放。自此她便认为,东西与规矩是一定的,端看用法如何。
这是目前能解决她问题的一条最近的路,如果此路不通,再找别的。
这天金枝又睡去了,宋晓自己将看过的书再看一遍,依旧不得要领,心上隐隐有些烦燥,怕再坐下去再次陷入伤感中不能自拔,忙丢下书出来。
暮秋之际,万木凋零之时,宋晓在院中慢慢走着,入目皆是委地黄叶,眼角突然捕捉到一抹绿意,不由心中一动,朝那面走去。
有俗语云看山跑死马,宋晓没骑过马,但坐过车,对这点是很有体会的。但她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低估了公主府邸的广大。本来是想找个门过墙去看看那深秋里留下的一抹绿,但沿着院墙走了许久,慢说门,连洞也没一个。
宋晓十分郁闷:至于吗?至于吗?都是一个府里的,内里的院子非要分得这么严实?然后忽然想到,这十几日来,她竟连大门也没出过。
……宅属性还是几十年如一日啊,居然换一个时代也没改变。
但是古代的街绝不能不逛!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宋晓立马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完善部署:先让停绿取两套不打眼的衣裳来分别换了,又在外院叫来一个眉眼老实的待卫跟着。小半个时辰后,三人从侧门悄悄出了府。
停绿平日一直跟着公主,少有机会出来,现下走在路上,比谁都兴奋,一双大眼灵动无比,转个不停,一忽儿扑着那个,一忽儿看上这个,最后目光落到路边十二生肖小布偶的身上,不动了。
宋晓逛街很有经验,当下对她说:“我们还要去别处,那个等回来再买。”
停绿欣喜地笑着点点头。
宋晓放出大话,忽地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带银子没?”
停绿无辜地摇头。二人面面相窥。宋晓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姑娘说是侍女,其实小富人家的小姐恐怕还没她过得好,这点常识没有很正常。倒是自己,一兴奋居然将这等大事忘了。
无奈,好在刚刚出府,便招手叫来跟在后面的侍卫,要他回去到帐房支些碎银来。
侍卫领命去了,余下两人站在路边,宋晓想了想,示意停绿跟上,转身进到街边一家茶馆,算是乘机体验一下古代茶室。
洁净清雅,古色古香。宋晓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顺手胡乱指个茶牌,吩咐再加几碟零嘴。心道若再有人捧张琴出来——
这念头尚未转过,竟真有位白衣人从后室出来,坐到一角的琴几上。
宋晓拨开黑线再仔细一看,原来人家的白衣上还绣了淡蓝的瑞纹,腰带上一枚翠绿欲滴的玉坠衬着白衫十分显眼。
目光移到那人脸上,宋晓不禁一愣:这是……
许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白衣人向这边看来,见宋晓还盯着自己,便狠狠瞪她一眼。
“啊……”宋晓察觉到失态,忙转回头来。
停绿起初并不肯坐,听得宋晓一句“你不听我的话了?”才告罪侧身往左边坐下。
这时忽听得琴弦一拔,茶室中顿时满屋寂静。
白衣人似乎很满意,顿了一顿,手挥五弦,古朴幽远的曲子便从指间缓缓流淌。
秋阳淡远,茶香袅袅,木桌隐隐透着特有的味道。满室祥和中,一人白衫素手,悠然奏起古琴。此情此景,单看也是醉人。
宋晓以前也爱听古风曲,不过那时已是加入各种现代乐器,甚至用电子音乐合成的。传统的雅乐因为种种原因,渐渐消失在人们视线中。此刻听到现场版,宋晓感动之余暗暗想道,若是用CD机放出来,效果气氛至少要打上五折,难怪许多人都不爱听。
一曲终了,宋晓见茶客们纷纷向白衣人含笑举茶示意,心中一动,也跟着举起茶盏。恰巧白衣人眼光对过来,见她此举,愣了愣,亦点头示意。
宋晓浅浅抿一口茶,恰巧看见进门的侍卫,刚想同停绿说准备走人,一眼看见侍卫身后的人,不由愣住。
那是位身长玉立的青年,蓝袍滚白边,宽袖长衫让他看起来飘逸又潇洒。织金腰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一支羊脂玉簪挽起发髻。发簪上的瑞兽流过淡淡的光,却无人注目。
只因他本身便似是一件上好的玉器,淡淡的光华由内而外,幽幽倾倒。
随着他的脚步,因曲毕而响起的人声,又渐渐重归于寂。
宋晓正对美男子赞叹不已时,忽然被一只手生生将她的下巴扳过去:“这位姑娘真是国色天香,我见犹怜。小生不才,敢问姑娘芳名。”
…………
竟然是方才的琴师。
宋晓吃惊之下内存响应变慢,待明白话中意思后,心中呐喊:没天理啊!只有我调戏人家的,怎么竟被人调戏到头上来了!
正当她犹自盘算该装得三贞九烈还是欲迎还拒时,那边已经等得不耐烦,竟凑过来揽住她的肩往怀中一带:“姑娘这一笑,可是同意了?”虽是征询的口气,那只手却搂得紧紧的。
我哪里笑了?!
宋晓很少与人与此亲密,方要挣扎时注意到这琴师虽然脸是朝着她,眼睛却是看向刚才进来的那只美男。
不由也顺着看了过去。
却见方才还淡然如闲庭漫步的美男脸上已挂起一抹苦笑,直直往这边走来。
七步,五步,四步——竟然连睫毛也那么长,不晓得是怎么保养的
美男站在两步之外,说道:“小妹,莫要再任性了。”——啊啊,连声音都如此优雅醇厚。
那琴师道:“谁是你家小妹?我——她是我娘子!”——这一位声音却是尖利纤细。
若到此时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实在有损现代人的形象。
宋晓拍拍琴师搭在肩上的手,道:“承蒙相公错爱,其实奴家也有件事想要告诉相公。”附到琴师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琴师立马放手倒退几步,食指几乎点到宋晓鼻尖:“你你你——你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