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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宫女们今天的表现,格外优异;
隔了才没多大点功夫,新一轮饮料和点心又奉上来了!
这次,胶西王严肃端庄,不拘言笑。
可即便如此,宫娥们还是一个接一个不争气地涨红了脸,频频以汉宫礼仪允许的最大限度偷窥俊美尊贵的大汉亲王。
窦表姐与陈表妹互相看看,对这情形是又好笑又苦笑——每回胶西王来,长信宫中总要不太平一阵子;具体日数是两三天还是七八天,视当时的季节而定。
琉璃盏中的冰镇饮料是给胶西王喝的,两只玉杯中的热饮则归两位贵女。馆陶翁主执起绿玉杯,瞟瞟表兄琉璃杯外表面一层寒气,再瞅瞅自己杯中不断冒出的热气,凤眼半眯,红彤彤的小嘴嘟了老高……
胶西王嘴边挂上笑,眼睛也在笑。
才想要调侃表妹几句,刘端忽见鲁女官抱了兔子进来报告:‘长公主回来了。’
嫡亲姑母回宫,刘端就不能像上回那样安坐不动了。胶西王振衣起身,和两位表妹出门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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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右侍女的搀扶下,馆陶长公主拖着略带沉重的步子慢慢走近……
看到两个女孩边上的胶西王侄子,皇帝姐姐先是一怔,随即给出个微笑:“阿端呀……汝入京矣!汝母……可安宜?”
“家母万安,姑母……”刘端一面感谢姑姑对母亲程夫人的关心,一面悄悄端详馆陶姑姑的神色——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虽然华衣与美饰整整齐齐,发髻上的金簪和步摇纹丝不乱,脸上粉妆俨然;可……
窦贵女还是和平常一样的行礼问候。
阿娇仅一眼就加快了脚步,冲上前抱住长公主的胳膊,担忧地望着母亲。
‘果然……有异。’刘端暗暗点头,心里边嘀嘀咕咕:‘到底是亲母女……连心!’
“阿娇,无忧……”捏捏爱女的小脸,馆陶长公主温言道:“阿母无恙,无恙……”
听了母亲的话,阿娇反而更担心了,掉头急急向门边侍立的医女招手。
皇帝姐姐连忙挥手,示意医妇不必过来,转头安慰女儿:“阿娇,无妨,诚无妨。天热,日晒,阿母乏矣……”
窦贵女到此时才察觉到问题,亡羊补牢:“长公主,可否召太医?”
胶西王刘端沉思地看着姑姑微微泛红的眼圈,态度谨慎地问‘是不是还有别的不舒服’?
馆陶长公主含笑摇头,摸摸女儿的鬓发,再度强调仅仅是出去一圈累了,歇息歇息自然就好了。
阿娇立即扶了长公主腰背,要陪伴母亲去休息。
“阿娇阿娇,何止……如此?”长公主笑着推开女儿,指指刘端让女儿好好招待表兄;至于自己,顶多睡半个时辰就好。
再三再四确认,见母亲除了有些疲惫外并无其它不妥,阿娇这才松开手,乖乖听话。
三个小辈恭送……
皇帝姐姐走到半路,停住,回头问胶西王:“阿端,夕食?”
“禀姑姑,既入长信宫,岂有不用‘美食’之理?”刘端立即摆出副馋涎欲滴的馋鬼相,坦诚到几乎没皮没脸的程度——其实早在上次出京当日,胶西王车的车轮还未完全驰离长安城门,他就开始惦记长信宫的美食啦!
“哈!”长公主不意听到这种回答,展眉抒怀而笑,叮嘱内官们好好准备今晚的宫宴,才带侍女们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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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殿的气氛,与原先同样融洽,
只除了——娇娇翁主变得有点儿心不在焉。
‘哎呀,差点把来的主题忘了……’
胶西王刘端自嘲地一笑,起身走到馆陶表妹前坐下,自左袖中取出一物,递出:“愿……博阿娇一笑也。”
‘什么呀?’馆陶翁主接到掌心,入手沉甸甸的。
细看之下,见是只小巧玲珑的白玉圆盒。盒盖被雕成芍药花的形状,刀法简约而精湛;花朵含苞待放,栩栩如生。
‘里面……装了啥?’阿娇好奇地打量玉盒子外侧的凤穿祥云花纹。
“白粉!” 伸出手,胶西王修长的手指在盒盖机关处轻轻一拨;盖子打开,露出里面朱红绒锦的内衬,和满满一盒子雪白的粉末。
这样陈娇就更奇怪了,侧过头,满含疑问地看向皇家表兄。
“大王,此粉何……如?”窦贵女探出手指,捻一些粉在指尖搓搓,又放到鼻下闻闻,也是大为狐疑:‘这粉……看上去和我们平时用的宫粉没什么两样啊?嗯,闻上去也没什么两样……胶西王送阿娇一盒普通脂粉做什么?’
见两位表妹不识货,大汉的胶西王抬抬眉头,直接送上功效说明:‘这粉可不同一般!其它不论,最主要的优点就是绝不会引发麻烦,比如起疹子发红肿之类。 ’
‘上帝?我对粉过敏……都传去封国啦?’摸摸耳后,娇娇翁主大感不好意思。
“大王,此粉……当真?”窦绾贵女倒是满腔惊喜。
宫廷的规矩是必须化妆,可阿娇偏偏老是‘粉过敏’。这些年来为了这些脂脂粉粉的,长信宫天知道折腾了多少事?
“然,然也。”胶西王挺起胸,傲然声明:“因……此乃……‘珠’粉!”
馆陶翁主诧异地瞪圆眼。
“珠……粉?”窦贵女一时没反应过来。
‘聪明!’对馆陶表妹赞许地点点头,胶西王若无其事地缓缓念:“此……‘南’珠之粉也!”
“南、南珠?”窦表姐第一个惊叫起来。
其余宫中诸人,包括门外的廊下的还有室内屋角伺候的宫女宦官,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南珠,竟然是南珠啊!
仿佛嫌惊吓表妹惊吓得不够,胶西王不厌其烦地提供‘珠粉制作步骤详解’:“……取南珠中色白、圆润大珠者,先以玉杵捣之;水浸久,研磨之……”
“色白?圆润??大珠???”看大汉胶西王刘端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窦贵女瞠目结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怪不得保证一定不会引起过敏,原来是南珠!上帝,怎么舍得?南珠是珍珠中的稀有上品啊!做首饰都小心翼翼,唯恐浪费;竟然、竟然敲碎了用来磨粉?!’
相比章武侯孙女,馆陶娇翁主就平静多了。将芍药玉盒合上放到膝前,阿娇右手覆左手,向胶西王表兄深深揖礼,以示感谢。
刘端正坐不动,施施然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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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蹬蹬!蹬蹬蹬蹬……”
“嘎!嘎嘎……”
“阿娇,阿娇……”
“呱,呱……”
“咕咕……”
乱七八糟的动静此起彼伏,如溃了堤的洪水般闹哄哄涌入东殿。
在宫人们一连串“大王!大王!”的惊呼中,刘彻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意气风发的胶东王背后背着他的长弓,左腰悬两柄长剑,右腰挂皮革箭囊。
两只手满满,
左手两只鸡,锦鸡;右手一只鸭,野鸭。
野鸡们的表现南辕北辙;其一鸡爪狂踢,乱动乱叫,另一只蔫头耷拉脖,生死不明。
三只禽类就属鸭子的精神状态最正常,东张张西望望,高兴起来还不忘叫唤两声,活像是来游览参观的。
“阿娇阿娇,此禽……”因锦鸡挣扎得太厉害,刘彻先手忙脚乱镇压完反抗鸡,才抬头和殿中人说话。
可怜的窦贵女如坠十里迷雾,目瞪口呆:“大王……汝?汝?”
阿娇瞧瞧野鸭,瞅瞅锦鸡,再看看满头大汗的胶东王表兄;抿抿嘴角,静待。
“弟君……”胶西王低沉磁性的声线盖过章武侯贵女结结巴巴的话语,横空而出:“弟君,何来?”
刘彻显然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地遇上刘端,站直了,挑挑眉反问一句:“阿兄……何来?”
“为兄……拜谒大母。”胶西王笑眯眯答道。
‘那为啥坐这儿?祖母太后又不在东殿?’刘彻腹诽不止,口中却依旧客客气气:“彻亦然,亦然……呃?”
“嘎……嘎……嘎嘎嘎!”
饱览宫廷风光的鸭子精神上享受够了,想要顺便解决下生理问题,一抬脚蹼,于东殿光亮可鉴的地板上留下泡‘到此一游’标记。
阿娇见了,脸顿时一白,情不自禁往后缩缩。
“大王!”窦贵女想吐不敢吐,都快晕过去了。
“孽畜!”刘彻恼火地咆哮,先把鸡事不知的那只放地上,腾出手来收拾一鸡一鸭两造反派。
三下五除二,搞定!
两只倒霉鸡鸭被反扭了翅膀,和昏迷鸡仍在一起。几个宦官小跑着捧着墩布奔来,神速抹去地上的污渍。
胶东王整整头上有些歪斜的弁冠,抖抖武弁服的袍袖,笑容可掬:“高苑至帝乡,其趋也速,其来也急,兄长王胶西,诚不辞劳苦也!”
‘哦?这是在嘲笑我在其位……却不谋其政?死小子!’
刘端打怀中摸出把水晶扇骨的绸扇,‘啪’地一声展开,悠哉悠哉摇着道:“忠乎?孝乎?大母父母建在,为人子人孙……当承欢膝下,以尽孝道。”
‘好一个拿孝道做借口!’
刘彻心有不甘,一时却想不到反驳的说辞。
扯动表姐的衣袖,阿娇下巴向两个表兄点点:‘看看,看看,又对上了。’
章武侯贵女手撑太阳穴,头痛。
折扇‘唰’地合拢!
刘端拿扇头点着手心,满脸关切地问道:“弟君,胶东王,不知即墨城墙之高曰几何?”
一听这话,阿娇举手抬袖,在广袖后翻个大大的白眼。
‘一针见血呀!胶东王至今连京城都未出过半步,到哪里去知道胶东都城的城墙细节?’窦表姐则几乎□出声:‘这下……不得善了啦!’
刘彻立起眼睛,嘴角冷冷一扯,正要说些什么反驳;冷不丁的,脚边从进门起就一直昏迷的那只锦鸡突然醒了。
大概是被眼前那么多人类吓到了,野鸡不停地“咕咕”“呱呱”大叫,扑棱起两只带伤的翅膀在宫室内连跳带飞,鸡毛乱飘,激起一片惊呼。
殿内众侍从见到不妙,急忙合力捉拿。
偏偏这野鸡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怎么的,精神头倍儿旺盛,速度奇快;拼着股狠劲,竟成功突破宫人们的围追堵截,直逼两位贵女的座席……
“呀!阿娇,阿娇……”窦表姐吓得尖叫,拉了妹妹就想逃,看疯鸡尖嘴利爪一路挠伤好几个宦官,太吓人了。
阿娇不惊,不动;
扣回表姐的手轻轻拍,冲侧前方的胶西王表兄甜甜一笑——有端表兄在,有什么好怕?
经表妹提醒,窦贵女这才醒过来;
怯怯地瞄瞄胶西王,见刘端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样子,才稍稍宽心守在原地。
向后微微侧头,刘端笃悠悠地放下折扇;从左袖中掏出副长丝巾,展开来折为双层,成方方正正一大块。
野鸡如离弦的箭般,迎面冲来!
在两位表妹或紧张或镇静的目光中,刘端先是把丝巾兜头扔出;然后,隔着两层的丝绸抓住鸡脖子鸡身子,微笑盈盈地用力一扭——鸡鸣止,锦鸡就此呜呼哀哉!
胶东王晚到一步,徒劳无功。
“寺人……”随手将丝巾裹的死鸡推开老远,刘端向后轻唤。
从胶西王宫跟来的内侍急忙走上前,双手奉上一打子崭新丝绢手帕。
胶西王接过了,擦擦原就白白净净的双手,对胶东王弟弟和和蔼蔼地笑笑,侧身拿起芍药玉盒打开,向娇娇表妹介绍起南珠粉的使用和保存之道来。
〓〓站着的胶东王;
〓〓坐着的胶西王。
〓〓皎洁剔透的白玉粉盒,朱红锦烘托出莹白细腻的珠粉;
〓〓东倒西歪的野鸡野鸭,伤痕,血迹,丝绸上的斑斑污渍……还有一地横飞的鸡毛。
刘彻提着剑,环顾四周,目光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发现近期更新速度减慢了吧!
因为生病了,写不快。
对由此给大家带来的任何不便,深感歉意
——揖礼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