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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长你觉得,”魔王一步步慢慢地往上走,她的体力虽然在魔族中算弱的,但身为魔族,比人类要好上不少。此时离地面已经往上走了好几层了,丝毫不见疲累,“该怎么摧毁世界树?”
“……”侍卫长思考了一会儿,“属下不知。”
魔王第一次发现他不知道的事情。不过现在也高兴不起来了。
听玛姬的话,就算魔王不动手,世界树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它占着的神的位置会给谁?会出现之前那段没有神的混乱时期吗?
就正常而言,是由强者担任。这个角色毫无疑问是她身后的侍卫长——或者还有勇者先生也应该算在里面?
一箩筐的问题一股脑地窜进魔王心中,她却什么都解决不了。以侍卫长的话来说,这是现在的她触及不了的高度。侍卫长也好勇者也好、甚至学者魔法师或者勇者的一系列同伴——他们都像曾经的前魔王那样,能够去争取成为神的机会。因为他们活着。
而她是死者。
“一般来说,能够把神从那个位置上拿下来的人,才是最强的吧,”魔王不由得开口,“世界树为什么会希望我来杀死它?明明我是利用了它的力量才复活了……”
勇者她能理解,但那家伙一点都没有执行任务的想法。如果真的有人按照它说的去做了,就只可能是魔王。
“她希望世界无主?还是说……”
魔王回过头,刚想与侍卫长再交流几句,空荡荡的身后令她一下懵住。她现在在一层通往上层楼梯的上半段,侍卫长突然不见了——可能性不大。况且刚刚他还有回答过自己、身后还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在不远处停下了吧?
魔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见侍卫长跟上来的身影。她压下独留的不安,一级级阶梯往下走去,直到走到下一层的位置,都没看见侍卫长的影子。
书库里本来就异常安静,少了个人,连生气都降了一截。魔王咽了口口水,在下层的图书馆停下,转而拐出了楼梯,走进了这一层。
在栏杆依靠的一面墙后方,魔王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倘若出现的是侍卫长,魔王还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但那身白色长裙、金色长发,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人高马壮的侍卫长。
分明就是刚刚说自己马上就会消失的玛姬。
“——你来了啊,魔王。……感觉有点不对劲,就赶紧从魔族大陆赶回来了。没想到还是没见到她……”
不对,这是世界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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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空间被灰色的盒子覆盖。
这跟魔王曾经在魔王殿中碰到的空间魔法有所类同,就是割出一块新的空间罢了。世界树是怎么把侍卫长都割出去的魔王不懂,但身为至高无上的神,她总有能力能够办到。
“她……玛姬,刚刚是不是出现了?”
魔王靠近时,发现世界树面前躺着一具骸骨。
骨头表面已经变得灰暗,甚至还有一道道裂痕出现。这种枯黄的颜色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具躯体的古老。旁边躺着几片枯烂的布料,上方用以染色的材料早就褪去了许多,呈现出一片片的灰暗。
从体格来看是正常大小,联系到世界树用那么悲伤的眼神望着,几乎能够确定,这就是玛姬的躯体了。
魔王在她身后点了点头,紧接着凑上去,却在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世界树的身体很高,她必须昂着头才能看见她的下巴。
她们中间隔着一具骸骨。
“……她消失了吧。”
魔王点头。
“这样啊,……也罢,我也快消失了。”
世界树温柔地笑了笑。
她把手附在一旁的墙壁上。墙壁突然裂了一个大口子,在里面躺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匕首的款式随处可见,就连魔都的学校里,小孩子都经常拿它来削铅笔。这就是随处可见的一把匕首而已,魔王从世界树手上接过时,还没有任何实感。
难道用这个就能杀了她?
但是,世界树不是说,这个身体只是她借用来的吗?就算杀了这具躯体,也没什么用处吧?
“你刚刚走上来,应该也有发现吧,”她开口,“这个巨大的书库约有一百多层,每层的面积逐渐减少。我的内部已经被挖空造成了书库,所以原本的核心,也被移到了最底层。”
“……什么?”
世界树越过魔王,从楼梯往下走去。这道楼梯魔王刚刚才走过一遍,如今却又要下去——然而她别无选择,只能小跑两步跟上她。
“击碎我的核心,中间的楼梯会崩塌,我唯一与地面相连的部分也会断开。这样就结束了。”她叹了口气,仿佛放下了一切,又重复了一遍,“都结束了。”
“……”
这个过程简单到让魔王不敢相信。她原本觉得是不是要走到最高处跟哪只守门的怪物大战三百回合,然后走过一个迷宫才能找得到——结果跟她的想象相差甚远。
不过真的就在底层?……他们刚刚的确也没有在下面仔细搜索过,只是凭感觉往上方走了一段路而,……
“侍卫长呢?”她突然想起自己走回来的目的,问道。
“他的存在太碍事了。”
魔王默然。无论在哪个方面都能做到堪称完美的侍卫长,竟然被说太碍事。
“只是,现在他也在苦恼吧。”
世界树说这话的时候瞥了眼身旁的魔王,就算后者没有问下去,“魔王你应该不知道吧,其实复活了的人,是能把记忆也一起取回来的。”
“……?”魔王不解地眨眨眼。
“就像你身边的女仆长,骑士长。只要灵魂还在,记忆就能作为人格塑成的唯一要素而剥离出来。如果是复活,这些要素是必须填入空虚的灵魂中的。”
“……”
魔王似乎明白她希望让自己知道些什么了。她一出生就没有记忆,所以,她其实不是复活,而是转生?
“不对,你是复活,”世界树抿唇一笑,与玛姬先前温和的笑意所不同,她的笑容反而更俏皮一些,“只是原本的那段记忆,侍卫长要求保存下来。”
“……”
“他知道我迟早要枯萎,连带着世界上大半生物都会消亡,包括你。所以这段记忆他要求保存下来,等到我枯萎后,再找到你的转生,然后把记忆塞进去。”
“……不,……不会吧?”
魔王额头留下一滴汗,想了想侍卫长一直以来阻止她了解内.幕的种种举动,无法相信世界树所说的事情。
她会不信也是当然的,世界树嘴角的笑意淡了一点,继续说了下去,“的确是这样。只是他没想到之后替代的人格会像本人一样吸引他。魔王,就这点来说,你很成功哦。”
她揶揄的语气也没法令魔王害羞分毫。后者还沉浸在她刚刚说的那段话中无法自拔,微微咬起的牙齿说明了她此时的不安。世界树突然担心她说这话后,可能产生的后果。
作为副产品而诞生,的确会让很多人不爽。魔王会不会就此拒绝为它陪葬,跑回去质问对方呢?
忐忑的心情与纠结的情绪,两人怀着不同的心情最终走到了底部。魔王跟着她在中间的柱子周围绕了一圈,然后在第一圈楼梯的下方,找到了她所说的核心。
“就算我有点抱歉,但拜托你了。”她抚摸着那块跟木头没两样的圆形物体,如果不是她本人指出,魔王压根就看不出来这会是世界树的要害,只会觉得这是奇怪的装饰品。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魔王走上前去,握紧了手上的匕首。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对谁施加过暴力,顶多在敌人败在己方人员手下的时候狐假虎威地上去踹两脚。这次突然要杀死世界上最伟大的生命,不由得有些慌张。
“什么?”
“为什么要选择我跟勇者?”她问,“就因为,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选择勇者是因为,他是最有可能成为神的人类。但是他被毫无意义的东西拌住了脚,无法前进。真是可惜了,我本来还比较属意他的。”
“毫无意义的东西?”魔王插嘴道。勇者一直在忙活她是明白的,但他在忙什么、谋划什么,她倒是一概不知。
世界树身为神,全能在现在体弱的时候说不上,但至少是全知的。她意外地看了眼魔王,风轻云淡地说道:“他身边的魔法师,是他的童年玩伴。在最早因为前任国王的逼迫,被杀死后成为了魔法师。”
“……等等,被杀死?”
勇者那边的事情,魔王可谓是一无所知。就连魔法师小姐曾经死过一次也是,她虽然好奇过但从来没有去深究——对她而言,那就是发生在另一片大陆等同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就算要了解,也得等到空闲下来了再说。
如今有机会,干脆问个一清二楚。
“勇者当时不愿意上任,国王杀了魔法师把她变为了魔法师,这样逼迫勇者。”
说得很绕口,但魔王勉强明白了这个复杂的过程。
“所以勇者就一直寻找复活魔法师的办法。在得知无法复活后,就决定保存复活魔法师的我,保证了同伴的安全后,继续当他的闲职勇者。”
“……”
“很可笑,对吧。”她苦笑一声,“至于魔王你,体内有一半是侍卫长的魔力。你杀了我,根据条律,功劳会算在侍卫长头上——也就是说,他会更有可能当上神。”
“…………啥??”
魔王一愣。
“奥索卡那个混蛋死后,他本来就是最强,不是吗?”世界树反问一句,“弱者统治世界,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我只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上任的人的安全性。就算奥索卡是个混账,但这个世界是无辜的。甚至因为被创造者丢弃而错漏百出,有些可怜呢。”
“……”
魔王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她说的倒也没错。她垂眸默默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会儿,一咬牙,把手中的短匕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