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长歌何采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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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腊月二十九,贾府上下焕然一新,从正门直到正堂,一路大开。

    道路两边一色红烛高照,映的府内一派繁华景象,真真是花团锦簇,富贵气象。

    贾母带着儿子媳妇孙儿们一早就去了宁府预备祭祖,其庄严肃穆,自不必说。

    林黛玉也早早醒来,沐浴焚香,祭拜了一回母亲。

    至除夕日,林黛玉用过晚饭,便准备往贾母屋中去,想着陪老人家守岁。

    因是过年,不好穿的太素净,也换了淡粉配鹅黄的衣裳,倒衬出几分小姑娘家该有的甜美。

    见白鹭面露赞赏,林黛玉也有兴致,拉着白鹭,非要给白鹭也配一身。

    到了白露的屋子,把她的衣裳一字排开,虽然不很多,硬是让林黛玉给她配出一身雅致又温和的样子。

    林黛玉左瞧右瞧,却是不满意,觉得少些什么。

    细细思量一番,去翻出自己的首饰匣子,给白鹭拿出一副珍珠耳环,并一支珠钗,给她戴上。

    这才满意的带着白鹭往贾母院去了。

    到了贾母的屋子,邢氏、王氏并王熙凤已都在了。贾宝玉也正窝在贾母怀里陪她说话。

    窗边小榻旁,迎春与探春在下双陆,你来我往的,又有几个丫鬟在旁边观战,看起来很是热闹。

    贾母噙着笑意,对林黛玉说:“好玉儿,过来。”将林黛玉也拉到身边坐下。

    贾宝玉因这些日子见林黛玉少了,又见她装束一新,比之平常更加俊秀可爱,不觉动了痴性,想着林妹妹若能一直在家里陪着自己才好呢。

    他这里绞尽脑汁的跟林黛玉凑趣,下面王熙凤却是开始打趣白鹭:“哟,这是哪家的小姐,瞧瞧这一身的气度,竟跟林丫头姐妹似的。往日怎么也没瞧出来你竟是这样的人品样貌,亏我还自认一双利眼。”

    白鹭听了,也露出笑来,道:“谢奶奶夸赞。这可不是我长得好,是小姐打扮的好,我今儿这一身,现是小姐看着给我配的呢,自然就有几分像小姐的样子了。”

    贾宝玉听了,又细细打量一番白鹭,见她面容白皙,双目湛然,神采飞扬,有些像凤姐,但气质却是温和,又有些像黛玉,不由得道:“可见是咱们家地气好,叫这么多优秀的姐姐妹妹都来咱们家了。”又缠着贾母,说:“祖母,叫林妹妹别回家去了好不好,还有白鹭姐姐...”

    王夫人听了大为恼怒,深恨林黛玉小小年纪,便引得贾宝玉说出这种话来,却不好发作的,只插了一句:“你这么多姐姐妹妹呢,怎么不提你姨母家的宝姐姐?”

    林黛玉早在贾宝玉说让自己别回家时就已沉下了脸,待听得王夫人的话时已是恼了,这种话,怎能乱说?

    她有父亲在的,早晚要回父亲身边去,哪能长住贾府呢?贾宝玉的话当玩话也是正常的,王夫人偏插一句,是把他的话当真了?自己的去留,岂是贾宝玉说了算的?且她与薛宝钗有什么好比的?薛宝钗个人素质是好,自己也不差的,但论家世,她怎敢与自己相比?言语中竟还暗示自己比不上薛宝钗,王夫人也未免太小瞧自己了。

    王熙凤听得这几句话,也发现不妥,但碍着王夫人的面子,也不好多说,只暗暗焦急。邢夫人是个胆小的,且看戏还来不及,只隔岸观火。

    贾宝玉却还懵懵懂懂,道:“宝姐姐不是进京备选吗?怎好留在咱们家的。”

    白鹭听了,噗呲一声笑出来,说:“宝二爷也知道薛姑娘是进京备选的,不好留。怎么不想想我家老爷还在姑苏呢,早晚要接小姐回去的。可见是孩子家说玩话,顾前不顾后了。”

    见王夫人被儿子这一刀插的面色铁青,心里很是痛快。

    又对贾母说:“老太太,出来这些时候了,不如让我服侍着小姐回去守岁吧,再晚些,夜风就太凉了,怕小姐受不住。”

    贾母知道这是刚刚被王夫人撂了面子,不想多呆,心里也恼怒王夫人不识大体,沉不住气,拍拍林黛玉的手背,说:“既然这样,玉儿就先回吧。”又对鸳鸯道:“鸳鸯去把我那套珍珠头面拿出来给林姑娘,今日白鹭戴的定是林姑娘的,我给她补回来。”

    林黛玉几番推辞不过,方才命白鹭伸手接了,朝长辈们行了礼便告退,带着白鹭回了。

    眼见着林黛玉走了,贾宝玉虽不知为什么林黛玉突然走了,但见气氛有异,也不敢多言,想着自己跟母亲说完话林妹妹就走了,定是自己说错了,明儿去给林妹妹赔罪。

    贾母扫王夫人一眼,也不想说她,自来便不是个伶俐人。

    王熙凤这时却是道:“老祖宗不疼我了,往日有什么好东西定是先给我的,如今先给林妹妹,看来是我老了,人老珠黄,不得老祖宗喜欢了。”

    贾母喜欢王熙凤,便是看中她这份伶俐劲儿,又胆子大,能说会道,也笑着打趣几句,也就将此事揭过了。

    却说林黛玉回了春竹院,见正房及西厢都是寂寥无声,东厢却热闹非凡。走近了一看,两位刚来的嬷嬷,及李妈,吴嬷嬷,雪雁及院里的大小丫头们都聚在东厢嬷嬷们的屋子里。

    几位嬷嬷抹骨牌说闲话,丫头们则是说说笑笑的吃点心。

    原是她们料定林黛玉去陪贾母守岁,夜半才会归来,她们便凑了二两银子,置办了瓜果点心,在一起守岁,也是为了热闹。

    这热闹劲儿瞬间驱散了林黛玉心里的恼意,笑着让白鹭去陪她们玩,自己回去安歇了。

    第二日,林黛玉一早便被鞭炮声吵醒了。

    小丫头们听见里面有响动,便进来服侍林黛玉起床洗漱。

    待洗漱好,用罢早饭,林黛玉在正屋正位上端坐,院里的人们在几位嬷嬷的带领下过来给林黛玉拜年。

    每个人都有赏钱,用荷包封着,白鹭早就分好了给她的。每个人皆是三个月月钱。

    拿了荷包的丫鬟们都是喜之不尽,对林黛玉谢了又谢。

    几个嬷嬷也觉得熨帖。

    正热闹着,雪雁道:“小姐,如今过年自是高兴,可还有一件喜事呢。白鹭姐姐正是年初三的生日呢。”

    鹦哥连忙接道:“小姐要不要给个恩典,给白鹭姐姐庆个生,也让我们捎带着乐一日的。”

    鹦哥来这院里时间也不短了,早就看出林黛玉虽然不像宝姑娘那样爱与丫鬟们说笑,也不爱打赏,看着是个不爱与人交际也不甚懂人情世故的,其实心里样样清楚,且虽最看重白鹭,对她们也是重视的。所以如今寻常与林黛玉说笑打趣也很自在。

    果然,林黛玉一听便应了,道:“可是我想得不够呢,她来我这里也两三年了,竟还不知道她是几时的生辰,也未想着给她庆一庆。”又说,“我出银子,你们看着置办吧,初三那日都给她贺一贺生辰,瓜果点心及菜肴,都尽着好的来。”

    正说着,白鹭进来了,一回来就听到林黛玉要买瓜果点心,奇道:“小姐怎么突然想着开宴席了?”

    看向林黛玉,林黛玉只抿嘴不说话,看向鹦哥,鹦哥也是但笑不语。

    在屋里看了一圈也没人理她,都是但笑不语,只得悻悻的放弃,去做自己的事了。

    那些小丫头们问了鹦哥,得知可以叫自己的小姐妹一起来凑热闹,都喜的跟什么似的,不出半日,春竹院初三要给白鹭庆生的的消息就已传遍了贾府。

    到了初三,白鹭如往常一般准备起床,就见有小丫鬟笑嘻嘻的捧了脸盆进来,对她说:“白鹭姐姐,小姐吩咐我们,今儿都伺候你,让你受用一日,你什么都不用管的。”

    白鹭虽不解其意,但也笑着说,“那我且受用一日。”一面探身将帕子拿出来擦脸,一面又问道:“怎么了,今儿什么日子,就让我受用呢?”

    那小丫头看起来很是惊讶:“怎么今日是白鹭姐姐的生日,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白鹭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当年初次见林黛玉的时候恢复记忆,把来这里的那前十年的记忆冲淡了,所以对生日不甚敏感。

    笑了笑,道:“许是许久不过生日,给忘了。”

    待洗漱好出了屋子,雪雁亲手给她布了菜,盛了粥,白鹭推辞了又推辞,她才打消了侍立在侧的念头。

    用罢饭,白鹭去拜谢黛玉,进了黛玉的屋子,先朝黛玉行了个福礼。

    正欲开口说话,黛玉先开口让她近前来。

    白鹭往前迈一步,到了林黛玉身旁。

    林黛玉又让她俯身下来。

    白鹭照做,故作不解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猜到林妹妹估计又要送她首饰。

    唉,谁让她就是这么贴心呢。

    果然,林黛玉伸手将一支银簪簪到了白露的发髻上。

    银簪不难得,难得的是簪头一朵小小的羊脂玉兰。

    白鹭伸手一摸就知道这肯定是难得的好玉,顺势行礼向林黛玉道谢:“可见是我运气好呢,来了小姐身边,白得这一支好簪。”

    林黛玉笑着把她扶起来,道:“可见也是我运气好呢,白得这一个好人。”

    两相对视,都是忍俊不禁。

    恰在此时,院里人声喧哗起来,原是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凤姐身边的平儿,贾宝玉屋里的袭人,迎春的司棋,探春的侍书这几个平日与白鹭来往多的大丫鬟听说白鹭庆生,都来凑趣。

    白鹭便迎出去,就见她们都带了贺礼。

    或有送尺头的,或有送银锞子的,或有送戒指的,不一而足,是个庆生的意思罢了。

    平儿因帮着凤姐料理家事,极为繁忙,过来闲话两句也就走了。

    剩下几个,鸳鸯因是老太太命她过来,给白鹭做脸面,袭人受贾宝玉所托过来给林黛玉道歉,司棋侍书都是闲的,因而都足足坐了半日才散。

    底下的小丫头们跟着雪雁鹦哥,也借着这机会,吃喝说笑,直到入夜方散尽了。

    雪雁他们照看着收拾屋子也足收拾了半个时辰。

    白鹭却是早早被她们赶回了屋里,说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她也就不去管她们,借着给自己庆生,都玩疯了,正是该好好的累一累她们。

    进了屋,白鹭将今儿收的礼好好的点了点,发现积少成多,竟也收获颇丰。

    唉,要是她一年能多过两个生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