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长歌何采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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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身轻便,又趁水势,是以虽水路比陆路慢上许多,这次一行人到达扬州所花费的的时间也不太长。

    眼看着快要停靠到码头了,白鹭与雪雁和鹦哥商量道:“小姐如今定是归心似箭,急着回去看老爷,怕是等不及慢慢的卸行李,你们几个先在船上慢慢的收拾着,稍后再回府,我先随小姐回府,如何?”

    雪雁道:“这样最合适不过了,姐姐放心,我们一定把东西收拾好。”

    鹦哥来林黛玉身边也有将近两年了,哪里看不明白林黛玉身边最受宠信的就是白鹭,况又是回了她们自己家里,岂有不应的,当即道:“白鹭姐姐只管放心随小姐回去就是,我们在后面慢慢的收拾着。只是有一点,回去后小姐的住处在哪?我们少不得要先去布置一番的。”

    白鹭见她能想到这个,也很是赞赏,道:“许是还在正院旁边,你回去随着雪雁走就是了。”又对雪雁道:“对了,回去之后事情办完了,你就和李妈先回家去看看吧,这一别两年,还未见过家里老人呢。”

    雪雁自是满口应下。

    正说着话,船身忽而一阵动荡,白鹭心知是已经停靠了,连忙进舱房寻林黛玉。

    林黛玉已经是难掩激动之色。

    一朝逢母丧,匆匆别家,这一去两年,故乡依旧,怎能不令她心生感慨呢?

    白鹭拿起一旁的帷帽轻轻地给林黛玉带上,看她面孔完全被轻纱遮住,方才放心的带她出了舱房。说实话,虽然做小姐有人服侍很爽,但是一想到家族里的小姑娘们一生都未必可以出几次门,每次出门还要带上帷帽,等到年纪大了,说不定还要作为联姻的工具嫁给陌生人,白鹭就觉得做个丫鬟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像她这样比较受看重的丫鬟。既有高工资拿,又可以等攒够了钱退休出府,工作还不累。唉,就是古代女子身份受限制太大了,赎身之后去干什么还是要好好计划一下。

    不过,如果真让小姐们来做丫鬟,她们只怕是死都不甘愿的吧。哪个身份都有好有坏啊。

    扶着黛玉走过艞板,到了码头上,白鹭能够明显感觉到林黛玉的激动,不由得更是心生怜惜,安抚性的握了一下林黛玉的手。

    贾琏已是在下面等着了。他因要提早安排人上岸寻林府的人来接,早半日就令人乘小船到了扬州码头。他自己也是船一到岸,就现行下船,来跟林府的人交接了。

    林府这次派来接林黛玉等人的,是林如海的奶兄,也赐了林姓,名唤林兴的,如今正是林府的大管家。林兴与林如海几乎可说是一同长大,又一直对林如海言听计从,忠心不二,很受主人家看重,在府中很有体面。

    贾琏一见这位叫做林兴的,就知道他不一般,瞧着竟像是有一股读书人特有的气质似的,竟有些像他那个二叔。待一交谈,更觉其不凡,当下连忙调整了态度,慎重以待。

    林兴看着白鹭扶着另一个带着帷帽的小女孩从船上往码头上来,也很是感慨。一别两年,当年是他随着小姐上京的,如今还是他来这里接小姐。

    小姐戴着帷帽还看不出,倒是白鹭这丫头像是长高了。

    连忙上前几步,朝着林黛玉行一揖礼,开口时,声音里都是激动:“小姐一向可好?老爷一直盼着您回来呢。”

    林黛玉得遇故人,也是激动万分:“林叔快些起来。父亲如今身子还好吗?”

    林兴顺势起身,道:“老爷如今,唉,小姐还是随我回府,亲自看一下吧。”

    林黛玉见大管家不肯说,心里又添一层忧虑,虽然白鹭说如今只怕只有他们三人知道父亲不是真病了,但林叔可是父亲最亲近的属下,连他都不知道吗?如今还未见到父亲,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完全相信父亲没事的。

    当下不再多言,与白鹭一同上了马车,往林府而去。

    林府坐落于扬州城中官员们*屏蔽的关键字*的地方,周边都是扬州官场上大大小小官员们的宅邸,是以周边环境极佳,既与正街不愿,往来方便,环境又幽静,是一处闹中取静的所在。因林家世代都在南方,所以林府占地极大,是一处五进的大宅院。

    一进为男仆们的居处,二进则是用来安置客人,贾琏既来林府,也是二进中一个小院安置,三进则是林如海的书房及寝居,还有几处空院子,是给身份尊贵,或者极亲近的人居住的。四进是贾敏的地盘,如今已空置两年了,至于五进,则是给几个姨娘还有女仆们住的地方,也是寂寥许久了。

    因林家人丁稀少,这偌大的府里如今竟只有林如海一个正经主子,是以一进林府,便能感觉到一股寥落气息。林黛玉如何感受不到?

    进了家门,竟是不敢再往里去了,正是:近乡情更怯。

    到底还是想见父亲的心情更加强烈,林黛玉稍作一番心理建设,就跟随林兴往林如海的寝居去。

    至于贾琏,虽也跟着往内行去,却是一行走,一行不住地打量林府。

    但见这林府一水的青砖铺地,白墙黑瓦,虽然不若京城荣国府堂皇富丽,但也是处处精致,足可见是用了心的。又细细数着,直进了三进才到了林姑父的住处,怕是个五进的大宅。要养这么一座大宅可是不容易,林姑父要论官职只是七品官,还能有这样一处好宅子,怕是有不少其他的收入,要么就是家里五代积累,财富甚巨了。越想越是心内火热,忍不住的在心里盘算起来。

    到了正屋外,自然是林黛玉先进去见父亲,白鹭与贾琏便在门外等候。林兴亲为林黛玉打了帘子,林黛玉踱步进去,转过屏风,又走几步,掀起拔步床小间的帘子,便见父亲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瞧着很是虚弱,然而却是面带笑意的看向自己。

    林黛玉心内激荡,飞快走几步到了父亲床前,直接侧身在床边脚踏上坐下,再看向父亲时,已是双目泪垂,颤声道:“父亲,你可还好吗?可请了大夫?大夫怎么说的?如今用的是什么药?”

    林如海故意轻咳一声,看见林黛玉又是紧张的一颤,忍不住笑起来:“我就是寻常的风寒,怎么,白鹭那丫头竟是忍住没告诉你吗?可看不出来她有这么好的耐性啊。”

    林黛玉闻言,忙用手帕擦了泪,再看父亲,见他虽脸色苍白,精神倒还好,如今还带着一脸促狭的笑意,禁不住面上一红,道:“白鹭早就告诉我了,只是我不大信,没能亲眼见到父亲,哪里能放心呢?到底是相隔千里,传信不便。”

    林如海闻言,大是欣慰,虽从往日的来信里知道女儿是时时惦记着自己的,到底不若亲耳听到,自己如珠如宝对待着的女儿,哪怕只是来封信也足以让他高兴好久了,何况是如今就依偎在自己身边呢?

    只是,想到这次送信让玉儿回来的目的,林如海目里不由划过一丝幽深,又有些担忧林黛玉的想法,便问道:“玉儿如今见了我,已是知道我没事了,那可明白父亲故意送信说自己病重是为何吗?”

    林黛玉闻言,道:“父亲只怕是不太信任外祖家,是有意试探?”

    林如海听了,又问:“那玉儿可怪我?”

    林黛玉摇摇头,道:“自然是不怪的。我观外祖家行事,内心也多有不安,只是,我有些不理解,外祖家毕竟是我的外祖家,行事虽然有不妥,对待我还是好的。尤其是外祖母,很是疼我。”

    林如海一笑,对她说:“不理解?那我也且先不告诉你,不过,一会儿你贾家表哥过来跟我说话的时候,你可以躲在屏风后面听着。你若是懂了,就是真懂了,若是不懂呢,就不懂也可以。我心里是不想你懂这些的。”

    又说:“去隔着帘子把你的丫鬟叫进来,就说眼睛哭肿了,不愿意见人,要带着她从后门走,一会儿,你们就躲在屏风后面听着。”

    林黛玉伸手摸了一下眼皮,顿时羞臊起来,谁知道她的眼皮这么容易肿呢!不过情之所至,流了几滴泪,竟就把眼皮给哭肿了。

    慢慢起身,到了门边,隔着帘子对外面道:“白鹭,你进来,我们两个从后门回屋子去。”

    白鹭听了,虽有些不解,还是直接应下,想了一想,又对贾琏道:“想是小姐乍见老爷,落了泪,故此不方便从这里走,所以才要从后门回住处吧。琏二爷稍等一等,估摸着我们已出去了再进屋拜见老爷吧。”

    贾琏心下倒有些好笑,林表妹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因落了泪就不想见人。只是,林姑父的身子,怕是...不然怎么一见林姑父就哭了起来?当下应道:“我等一会再进去就是,白鹭快去吧,别让你家姑娘等急了。”

    白鹭这才掀帘子进去。

    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林如海的屋子,却也不敢多看,只是一眼扫过,只觉得这屋子家具摆设都让人觉得舒服,还挺有林黛玉的风格的,果然是一家人吗?审美都如此一致。

    随着林黛玉进了内室,刚看到斜倚着床头软枕的林如海,还未行礼,便看见林黛玉已经站到了角落里的屏风后面,对她挥着手让她过去。

    白鹭只得草草行了礼,见林如海含笑点点头,便起身,也转去了屏风后。

    也是到了这屏风后面,白鹭才发现这个位置的精妙之处。站在这后面,林如海床前那块地方一览无余,若是站在那,怕是不仔细看,看不出这屏风后还有一小块地方,就是仔细看了,也只会认为这屏风是用来装饰的吧。

    当下倒有些好奇林如海费心思把女儿安置在这后面,又让贾琏以为她们已经走了的用意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