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长歌何采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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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皇子既然知道了白鹭十有八九是白叔家“早死”的女儿,吩咐李青带人去整治白鹭她叔叔家的事自不必提,他还急忙写信吩咐段大去往泉州港一趟,告诉他这件事。

    一时间七皇子带来的随从被派出去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个叫做孙志的还留在梧桐院。七皇子从此就更不爱出门,只是在梧桐院里看看闲书,偶尔去林府花园里转一转,或者去跟林如海说几句闲话,清闲得不似一个皇子。

    却说这一日,来旺终于带着贾府的回信来了扬州,身边却还跟着王夫人的配房周瑞家的。

    来旺不是第一次来林府,倒还寻常,周瑞家的却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不住地打量林家的宅子。

    到了二进的客院,自有人领着来旺去寻贾琏,周瑞家的却是没法安置,只得令人带着去寻了林黛玉示下。

    林黛玉在自己小跨院的正房见了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一进门,先给林黛玉请了安,待林黛玉叫起方才抬起头来,笑着道:“可见是南方的水土养人,林姑娘才回来一两个月,气色都好了许多。”

    林黛玉笑道:“既这样,你也在我们家住些日子吧,扬州城春日里可玩的地方多着呢,我派人带着你都去看一看。”

    周瑞家的道:“姑娘您是南方人,觉得扬州城哪都好,我在京城待了半辈子了,怕是适应不了这里,这次来,事情办完了就要回去的。”

    林黛玉听了,微微一笑,道:“人么,去了哪里都能适应的,也不拘家乡是哪里了。若是离了家乡就过不下去了,哪来的这么多背井离乡的人呢。”

    拂一拂腰间的流苏,又道:“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周瑞家的忙道:“奉二太太的命,给林姑爷请个安。”

    林黛玉便道:“既这样,白鹭,你带着她去吧。雪雁鹦哥看着哪里的屋子合适,给周姐姐收拾一间。”

    白鹭带着周瑞家的去了长青堂,却正好在门口遇到了贾琏。周瑞家的自然不能跟贾琏比的,白鹭便与周瑞家的在门口等候。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林如海就唤她们进去。

    白鹭一进来便看到林如海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信纸,想是贾琏带来的贾府的回信,低了头不肯再看。

    倒是林如海,今天看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和颜悦色的叫了起,又问周瑞家的有什么事要见自己。

    周瑞家的许是见林如海态度和蔼,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道:“林姑爷好,我奉家里二太太的命,来跟您请个安。也想问问您,林姑娘日后还要不要上京,若是不去了,想着过些日子派人把林姑娘没收拾的东西送回来。若是去的话,明年中秋之前去最好了,能赶上我们家宝二爷和薛太太家的薛姑娘定亲礼。”

    林如海原还为贾母信中说的“若是林姑爷病势沉重,一定要将林家家产都带回来给玉儿做陪嫁,自己尽力促成两个玉儿的婚事;若是林姑爷好了,两个玉儿的事便再议,全凭林姑爷的意思。”而觉得贾母到底不算老糊涂,此番听了周瑞家的说的话,哪里不知道是王夫人恐怕更中意这位薛姑娘?

    还专门派人南下告诉自己她的意思,让自己不要再送玉儿上京!呵,那贾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一副生怕玉儿赖上他们家的样子!

    嘴角的笑却是更加明显:“既这么说,你们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怎么我瞧着你们家老太太信中一字未提啊。”

    周瑞家的道:“不敢瞒林姑爷,实是我家太太与薛太太已两厢有意,只等着回了老太太请媒人了,因而怕老太太乱点了鸳鸯谱,这才急着派我到南边来与您说一声。”

    贾琏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鄙夷起王夫人来,真当自己家的儿子是个宝贝疙瘩,谁家的女儿都要嫁到他身边去不成?敢对林姑父说这样的话,不知道怎么吃挂落呢。

    林如海道:“不瞒你家二太太,我是想把玉儿许给读书人的,若是所读之书还没有玉儿多,有什么脸面敢来求娶玉儿?回去告诉你家二太太,她大可不必担心老太太,老太太也有这个见识呢,可是一句都没提这件事。”

    周瑞家的不禁面上涨的通红,当然以她的肤色也看不出来就是了,忍羞道:“林姑爷说的是。”

    贾琏也不禁笑出声来,忙又咽下声来,对林如海道:“如今姑父您已经大好了,这里又没我们什么事了,我想着,过两日就启程回京城了,一别两月,家里估计也想我们了。”

    林如海抚着长须,打趣道:“只盼你不要回去之后,娇妻美妾在怀,就忘了功课。”

    贾琏不由得赧然:“侄儿不敢说完全不会,只能尽力吧。”

    “尽力就好,去吧。”

    又对白鹭道:“白鹭先留下。”

    等贾琏与周瑞家的各自退了,林如海才问道:“你出府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已经差不多了,我手里的事务已经慢慢交给雪雁鹦哥她们了,如今不过是慢慢叮嘱些事务,很快就能好了。”

    林如海迟疑了一会,又道:“玉儿,怎么说?关于我放你出府的事情。”

    “小姐虽有不舍,但也支持,如今也时不时地亲自过问一些事务,想是要自己心里有个数。”抿嘴一笑,道:“小姐虽然只有九岁,但很是懂事,老爷不必把小姐想的太娇弱。”

    林如海方欲说些什么,门外的小厮进来报说柳公子来了,白鹭也就先行告退。

    出门时,正瞧见院中一位锦衣公子正慢悠悠的朝正房去,许是注意到了白鹭的视线,那公子扭过头来看她一眼,片刻后,粲然一笑,用手中折扇指了指白鹭,转身继续朝前。

    看似平常的一幕,白鹭心里却很是激动,这个少年不就是当年在京城惊鸿一瞥的那个吗?

    当日遥遥一见已觉惊艳,不意今日竟在府里遇见了。如今两年过去,这少年身量更加高挑,眉目也愈发英挺,少了三分稚气,填了两分英气与一分说不来的韵味。唯目似寒星,倒还是与先前一样,叫人不敢逼视。

    白鹭一行走,一行在心里暗自高兴,今日不仅围观了林如海隔空怼王夫人,还破天荒见到了一个好看的男孩子,既讨好了心情又讨好了眼睛,真是个好日子。

    ——此时白鹭还不知道这位好看的人会坑她一把。

    林如海见七皇子进来了,也不与他客气,直接问他又是来做什么的。

    因这些日子两人经常讨论,抑或说争论一些问题,林如海对这位传说中长于妇人之手,行事毫无章法的七皇子倒是改观不少。

    想来也是如此,这些事情上,真真假假,哪里能说的清呢。当今太子还有一堆人说他阴沉严肃不苟言笑呢,当年见的时候不是明明活泼得很。

    七皇子也没端着皇子的架子,在林如海身边椅子上坐了,伸手捏一块玫瑰酥,道:“想跟你讨个人。”

    林如海没料到他说的竟是这个,想了一番,不由得面色一黑,这个七皇子,刚对他有所改观,就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来!十六七岁的年纪,本也无可厚非,可就连贾琏都知道不能在别人家里做出这种事来呢!真真是行事无所顾忌!

    “说吧,你要讨了谁去?”问是这样问,林如海还是下定决心要让玉儿过问府里内务了,嬷嬷固然管的不错,到底下人们没了奔头就会想些歪门邪道,还不如让玉儿问了,也好给这些想法子找门路的下人们指一条门路。正好也看看到底是哪些人耐不住性子。

    “是一个大丫鬟,叫做白鹭的。”七皇子咬了一口玫瑰酥,又道:“就是刚刚从你这里出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