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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脊城还是那座天脊城,白灵岛依旧是那座白灵岛,只是那座养生院内已经没有熟悉的身影,虽然每日也有人进进出出,但也只是仆人日复一日的打扫一番罢了,除此之外,从院前经过时还是能够闻到从中散发而出的阵阵花药香气,还是那般令人心旷神怡。
只道是旧景还在,故人已经远去不知多少里地。
养生院外有颗老槐树,泛黄树叶早已散落一地,府中仆人本想着要去清扫,但被府中长公子拒绝。忌惮长公子的身份,仆人们自然不敢忤逆他的想法,任由大槐树日渐萧条,任由树下黄叶成堆。
时常能看到一位三岁孩童蹲在槐树下琢磨那些树叶,有时莫名其妙大哭,有时莫名其妙大笑,仆人守卫对于这位孩童的行为不加以阻拦,对于他这般喜怒不定也不敢过问,只有那位长公子出现时,三岁孩童才会破涕为笑。
今日午饭过后,秦三岁又蹲在养生院前的这颗大槐树下,拾起一片片落叶整齐的堆放在几处,形成几个奇怪图形,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又被树叶下连成串的蚂蚁搬家所吸引,三岁高兴不已发出阵阵傻笑。
突然一阵秋风毫无征兆的吹来,黄叶被吹散图形被打乱,蚂蚁惊慌失措脚步加快在眼前消失不见了踪影,秦三岁急的一阵乱跳十分为难不知怎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两旁守卫见惯不怪并不搭理。
一位英气年轻人身穿蚕丝青袍缓缓走来,这一路走来两旁守卫皆低头示礼道一声:“世子殿下”。秦御刀只是自顾自得走路,潇潇洒洒。
望着走近的大哥,秦三岁用袖口擦拭了一番鼻子,袖口留下几道鼻涕痕迹,赶忙起身跑了过去,小手扯住秦御刀的衣袖,指着槐树下凌乱的场面,一脸不高兴的说道:“树叶、蚂蚁。”
秦御刀蹲下身来替其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又用袖口将秦三岁鼻子下遗留的少许鼻涕擦了个干净,身形站在原地,望向那座许久没进去过的庭院,暗自伤神轻声说道:“三岁,看看你二哥去。”
秦三岁嘿嘿傻笑,刚才的不愉快通通抛之云外,紧跟在秦御刀身后,缓缓进入那座种满花与药的庭院。
秦御刀抬手敲了敲紧闭的院门,发出一阵“咚咚咚”的声音,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声音传出,没有出现那位侍女精致的脸庞,没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秦三岁吸了吸鼻涕,幽怨的说道:“大哥,二哥不是走了吗?”只觉得大哥挺傻的。
秦御刀不禁有些失神,对啊,人都走了。
秋天到了,冬季也不会远了,也不知金陵的冬季会不会比北域更冷,不知道萧楚是否依旧那般咳嗽不停。
秦御刀无奈的朝着秦三岁憨笑一声。
秦三岁不知何意,也跟着傻笑,两人笑容极为相似。
秦御刀径直推开这座并未上锁的小院大门大步跨了进去。
院内花香药香更浓,花开不败,看来有仆人过来悉心照料过。秦御刀眼神四处张望,小湖断桥湖心亭依旧如故,地面也很整洁,只是少了些生气。
蹲在一株春梅树下的秦御刀拾起地上散落的些许梅花左右打量,自顾自的说道:“三岁,父王让你大哥我明年开春后随军出征北域恶灵族,你可能也会跟着,怕吗?”
秦三岁嘿嘿一笑,答道:“不怕。”
秦御刀突然站起身来,朝秦三岁大声吼道:“为什么不怕?可是会死的!!”
秦三岁愣在当场不知所措,望着大哥秦御刀狰狞的脸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院内花香哭声,院外守卫面面相觑。
秦御刀抬手捂住额头作痛苦状,任由秦三岁在春梅树下这般哭闹,轻叹一声便独自走进秦萧楚的房内。
秦三岁见状立即停止哭泣,满腹委屈的跟上前去,边走边擦拭着流淌的眼泪,只怕把之前些许的鼻涕都给擦到眼睛上去了也置之不理。
秦萧楚房间内一尘不染,物件摆放的整齐,看得出时常有人进来打理。
秦御刀在环顾一周后走进一座偏堂,正好看见木柜上摆有几坛三奶酒正散发着丝丝夹杂着酸味的奶香,三奶酒酸涩,是谓正宗。
秦御刀自言自语道:“你二哥身体不好,每每到了寒冷季节总爱喝三奶酒暖胃,与孔道长送来的药材搭配,也能很好的抗过去。”
害怕大哥又冲自己大声叫骂,秦三岁低着头不敢说话。
“很久没去看柳爷爷了,三岁,我们走,”秦御刀提起木柜上一壶三奶酒,朝门外走去。
秦御刀轻轻合上院门走在前方,秦三岁哭丧着脸一步三回头,不知是看那座养生院还是看那颗老槐树。
跟着秦御刀七拐八拐,走到一座阁楼前,阁楼上的牌匾斑驳不已,看不清写的什么字迹。
提着三奶酒的秦御刀轻轻扣响阁门,轻声喊道:“柳爷爷,刀儿看您来了。”
阁内没有一丝声音传出,秦御刀不禁有些疑惑,轻轻推开阁门,吱呀一声,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几抹灰尘从头顶飘落。
虽说这座阁楼基本无人过问,但从不曾有这般破败模样。秦御刀察觉不妙,不顾青袍沾染的尘埃,双手一用力直接将阁门大敞,灰尘掉落更甚,阁中寂静的令人窒息。
小阁一楼木梯旁的蒲团上空空如也,完全没看到那位在蒲团上打坐了十几年的老者。
秦御刀脸色惊慌,失心般的到处搜寻,秦三岁不敢开口说话屁颠的跟在身后。
北域王长公子的身影在一楼至三楼的每个角落、每间房间中流转,却找不到老者一丝踪迹。
秦御刀不愿作罢,更不知发生了何事,又再度搜寻了几遍,即使满头大汗,也恨不得将这座小阁掘地三尺,却没有丝毫收获,即使是老者的一根发梢都不曾找到。
也不知那位侃侃而谈的枯槁老者多久没喝过三奶酒。
站在小阁前的秦御刀闭目伤怀,手中一滑,三奶酒顺势而落,“咣”的一声,淡乳白色的奶酒流淌一地,散发着独有的酸涩酒味,秦三岁痴痴呆呆的守在一侧,寸步不离。
不去搭理阁前酒坛的碎片,秦御刀走出了这座早已没了生气的阁楼,心有郁云密布,只叹是不知怎释。
走在白灵岛青石板路上的秦御刀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这座白灵岛,也不知接下来该去如何消遣,停止脚步,问向秦三岁,问道:“三岁,想去九重山还是喝酒?或者,去听拂袖姑娘弹曲?”
秦三岁咧着嘴嘿嘿傻笑,光顾着自己乐,也不答话。
秦御刀见状也不追问,自行决定道:“喝酒也是好的。”
秦三岁不给予任何回应,默默地跟在身后。
天脊城还是那座天脊城,城外一片祥和安宁,也没见游民传出有恶灵族人前来打秋风的事件。
城内还是那般繁华,即使秋风有些萧瑟,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知足,能够在广袤的北域这般安稳的活下去,算得上是天主给予最大的恩赐。
据说最近天脊城这位长公子安分了许多,坊间也少有这位长公子新的流言蜚语,有些好事者反而有些不适应,久而久之,这位天脊城“大魔王”的名号渐渐淡去。
秦御刀领着秦三岁正准备步入一家酒肆,发现街道巷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躲躲藏藏,秦御刀转头看去,那身影就不见了踪影,只有秦三岁傻呵呵的盯着方才那处无人的地方傻笑。
秦御刀心生疑惑,不像是自己感觉错了,转头问道:“三岁,看到谁了?”
秦三岁笑嘻嘻的回答道:“是秋收。”
秦御刀再次看过去,还是没有人。
“确定?”
秦三岁抬起手臂,指了指前面。
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的孔秋收率先从一处巷子口现身,正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走到跟前。
秦御刀常上九重山顶习武炼气,对于九重山上人自然不陌生,但对比于弟弟秦萧楚,自己似乎不太受山上两位小道童的喜爱。
看了看缓慢走近的孔秋收,又望了望了跟前的酒肆,心情不佳的秦御刀无精打采的问道:“又偷下山来买酒喝?”
忌惮于“大魔王”秦御刀的孔秋收姿态扭捏,点了点头,也不敢提萧楚公子说过如果遇见长公子可以向他讨一杯酒喝的事。
看着孔秋收畏缩的模样,与在九重山上见到自己时一般无二,秦御刀轻描淡写的问道:“本公子揍过你?”
孔秋收拼命摇头,回道:“没有!”
“那你怕什么?”
秦三岁呵呵的笑个不停走过去,直接抱住孔秋收,孔秋收这才放松了神经正常了些,又回答道:“师祖说你是个很厉害的人,比二公子厉害。”
秦御刀没有丝毫高兴,反问道:“就因为这个,你就怕我?”
孔秋收不敢迎上秦御刀的眼神,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秦御刀不等这个答案,率先步入酒肆之中,说道:“进来吧,本公子今日请你吃酒,管够。”
三人落座,周遭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酒客也各自埋头喝酒不敢大声喧哗,急冲冲喝完酒便退出酒肆扬长而去,如同遇到瘟神般。
店小二一看是大公子来了,心中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大公子出手毫不吝啬,惊的是公子时常借酒装疯,即使如此也是不敢怠慢。
酒肆中只有三奶酒,只是按照纯度、口味高低分了个三六九等,小二直接搬出最上品的佳酿。
孔秋收双眼冒金光,直接喝下一大口,满脸满足。
秦御刀丝毫不介意,直接开口说道:“据说二公子出城前曾上过九重山?”
孔秋收砸吧了嘴巴,点了点头。
秦御刀一脸担忧,自言自语道:“他那身体,怎么吃得消?”